蔣未低聲問,“怎麼累成這樣?”
“幾個老頭大晚上非要聽古筝,聽得我頭疼。”
池骸昨天沒睡好,今天忙了一天,本來頭就夠疼了,任何高分貝的聲音對她都是折磨,她都能感覺自己的太陽穴處有什麼在不滿地跳動。
蔣未不再說話,彎着腰給池骸按摩,他也不嫌這個姿勢難受,沉默地按了好一會,才輕聲道:“去浴室吧,我幫你洗頭。”
池骸沒有拒絕,湊上去在他唇角烙下一吻。
這感覺蠻新奇。池骸從不跟人同居,找人隻在她時間充裕、心情很好的時候,所以但凡身體不舒服,又不至于找家庭醫生的問題,都是她自己處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頭疼的時候能給她按按摩,放松神經。
她實在頭疼,一句多餘的話不想多講,享受着蔣未的按摩,在浴缸裡昏昏欲睡。
蔣未哪見過池骸這沉默寡言的模樣,心疼不已,察覺水溫逐漸下降,他幹脆把池骸裹着浴巾抱了出來,收拾好一切,池骸已經側躺在床上睡着了。
眼見她眉頭輕蹙,蔣未伸出一隻手輕輕點了點她的眉心。
晚安,大忙人。
蔣未醒來時,池骸已經在餐桌前吃早飯了。
他揉着脖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長手長腳,像隻被拉長的貓條,“你醒了怎麼沒叫我?”
“不是說今天出門嗎,難得休息,讓你多睡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池骸眼底的情緒比平常更真切,蔣未心情很好,膩歪歪地靠着她,“先跟我去一個地方,然後帶你去吃好吃的,你保證沒去過。”
“神神秘秘。”池骸如是點評。
初春的海市不再寒風凜冽,封凍的河海湖泊開化,光秃秃的樹木枝幹重新舒展着抽芽,泥土的味道在升溫的空氣中蔓延。
“你說的地方就是公園?”池骸站在偌大的入口立牌前,立牌赫然寫着兩個大字:
鏡湖。
“瞧不起5A景點啊,”蔣未拉了池骸一把,“進去了。”
池骸顯然非常意外,被他拉着走了兩步還回頭看入口,語氣難以言喻:“不,我以為你會帶我去看電影……之類的。”
“你對電影恐怕沒什麼興趣,”反倒是容易看上電影裡的小白臉,蔣未内心腹诽,“多接觸大自然,多運動才能健康,這兩點現在不是都能滿足麼。”
池骸不置可否,“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
蔣未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一怔,“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還是學生,不打算享受完學校生活了?”
蔣未還真沒考慮,他已經不打算從醫,回學校對他來講意義不大,“不去了。”
池骸感受着拂面的輕風,也不問原因,“婚禮結束後,差不多就回去上課吧,做事不要半途而廢,”她客觀地建議,“以後讀個MBA,你是半路出家,越到後面越容易力不從心……我的本科學校這方面還不錯,你考慮考慮。”
蔣未對池骸有種盲目的自信,覺得她說什麼都是對的,不假思索道:“好,”他随機突發奇想,“我還不知道你本科讀的什麼。”
“我本科沒什麼特别的,就是經濟學,”池骸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經濟背景,經濟學是很好的渠道。
蔣未沒過腦子問道:“碩士呢?”
他剛一問出口,就恨不得把這問題重新塞回自己嘴裡。
池骸跟他年齡差不了多少,自己還讀大三呢,池骸修滿學分提前畢業已經實力超群,藐視他們這種凡人了,還碩士。
池骸沒察覺異樣,有點遺憾道:“碩士……隻是拿到了證書。我碩士去念了哲學,實在念不明白,最後隻是勉勉強強湊上論文,姑且算畢業了。”
蔣未不知道先驚愕哪點好,“你還有不擅長的事情?”
池骸側過那張瓷白的臉,很釋然地承認,“我隻擅長一件事,不擅長的事情卻很多,很多事情對我來說都像哲學一樣,怎麼學也不能真正理解,”她開玩笑似地道:“可能是底層代碼限制吧。”
蔣未沒有把最後一句話放在心上,轉而道:“篆刻講究雕肝琢腎,打磨玉器追求臻于至善,每行都想把一件事情做到極緻,你已經完成很多人的畢生目标了。”
池骸目光奇異地看着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很有文化麼,小蔣。”
蔣未以為她要發表什麼高見,結果等來這四個字評價,簡直哭笑不得,“别瞧不起大學生啊!”
池骸欣慰地摸了摸他的狗頭,“再接再厲。”
“——小炒?”
蔣未嗯嗯地點頭,“你嘗嘗就知道了,你看這店這麼偏還火爆,肯定有說法。”
店裡沒有等位的地方,蔣未拿着預約去前台,池骸在門口等他。
他剛走,溫度還沒散,一個結完賬、一看就醉醺醺的男人看池骸直了眼,木愣愣地站在池骸面前盯住了她。
池骸輕輕倒吸了一口氣。
哦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