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修端坐在病房的沙發上,回憶道:“陳柏和章隼之前有沖突,陳柏侮辱在前。”
立場中立、來自Beta保護協會的調查人員說:“我們查到那次沖突是章隼占上風。”
沈一修沒有否認,而是臉上流露出真切的自責:“是的,我懷疑就是那件事讓章隼受到了刺激。”
兩個調查員對視一眼,其中一位探究地問:“您的意思是……”
“你們調查過章隼,應該知道她雖然驕縱,但隻是單純的脾氣有點大、說話不好聽,但并不好鬥,真動起手來總是挨欺負的那一方,可是從陳柏他們三個把她堵在衛生間開始,她在行為上表現出了極強的攻擊性。”
調查員意會:“您認為陳柏刺激了章隼,導緻她再次面對危險時采取了極端行為。”
沈一修似乎并不習慣惡意揣測别人,沉默半晌,最終承認道:“是。”
“我父母和章隼的父母相識多年,章隼父母幾年前意外去世後,我們家就把章隼當做親女兒、親妹妹保護,她從來沒遇到過陳柏這種人,這次突然性格大變,我不得不這麼想。”
“——我也有錯,”沈一修揉了揉眉心,“如果我沒有和她鬧矛盾,親自接她上下學,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我們能理解您的心情,您也不用太自責,”隻有千日做賊,沒聽過千日防賊的,調查員略顯同情,接道,“大緻情況我們了解了,我們會跟上級如實反饋的。”
沈一修擔憂道:“那章隼——”
兩位調查員一男一女,都是Beta,其中男Beta歎了口氣:“不好說,陳柏失明,并且堅稱是章隼主動向他們邀約,他隻是起色心,聽從章隼的話申請路段封閉。這倒不是最麻煩的,畢竟沒有證據,隻是陳柏的一面之詞。”
“重要的是那個叫阿成的Alpha,腺體摘除加術後感染,他的體質非常差,比Omega還差,現在還是昏迷狀态,醫院說沒幾年好活了,Alpha保護協會鬧得很厲害,抓住那天的麻醉劑不放,堅持章隼是蓄意謀殺。”
事情一旦從防衛過當成為蓄意謀殺,性質就變了。
沈一修擰眉,英俊柔和的臉上浮現愁緒。
女Beta不忍見他這幅模樣,安慰道:“事情還有轉機,Alpha保護協會很難通過已有證據提出訴訟,蓄意謀殺也就不會成立,Omega保護協會擺明支持章隼,我們會把情況如實反饋給上級領導,盡力争取他的支持,把量刑控制在防衛過當。”
沈一修:“謝謝。”
在走廊臨别之際,男Beta從病房門的窗口看見章隼,問:“章隼的狀态還好嗎?”
沈一修沒說話,眼神黯淡。
章隼靠坐在床頭正翻看一本書,濃密的睫毛間或一眨,小臉圓潤雪白,跟Alpha保護協會宣稱的“殺人瘋子”毫不沾邊,更像是單純柔弱的鄰家妹妹。
調查員理解沈一修的心情,一拍沈一修的肩膀,告辭了。
沈一修目送他們離去,推開章隼的病房門。
章隼頭也沒擡,把手裡《論實現腺體自然萎縮的可能性》翻過一頁,語氣平靜,跟狀态不好沒有一毛錢關系。
“我還以為你這種人不會撒謊。”
沈一修一怔,“我沒有說謊。”
章隼膩歪地把手裡不知所謂的書随手一扔,“你看我像是深受重創、精神萎靡嗎?”
沈一修沉默地把書撿起來,像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半晌緩緩道:“抱歉,是我那天的話太重了。”
說的驢頭不對馬嘴,這人腦回路真是神了,章隼試探地問:“你不會覺得我因為你的話精神失常了吧?”
沈一修斷然否定,“沒有!……我隻是後悔不應該在陳柏那件事之後,立刻說出傷人的話。”
章隼還想了想陳柏是誰,後來意識到是那個沒品的拖布男。
“那個無所謂,”她甚至不關心陳柏的傷怎麼樣,隻問:“——阿成怎麼樣了?”
死了嗎?
沈一修把調查員的話重複給章隼聽,補充道:“你不要擔心,我會處理的,不會再讓你遭罪。”
剝除腺體果然太粗暴,行不通……章隼思忖完,饒有興趣地看着沈一修,“沒有監控,你有沒有想過是我騙了你,真相不是我被算計,而是就像那幫Alpha說的,是我存心報複,下套給陳柏?”
沈一修柔和又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我相信你。”
他想握住章隼的手,借由這個動作傳遞他的想法,但是左思右想,最終隻把手保守地放在了她的床邊,離章隼那支包成粽子的手還有一段距離。
“不止是我,大家都不相信。陳柏心思狹隘這件事不是秘密,現在不能定罪隻是因為涉及阿成,Alpha保護協會堅持說影響惡劣,那邊我會出面交涉的,這些都不會影響到你的未來,你隻要安心養傷就夠了。”
“……”沈一修再次刷新了章隼對道德水平的認知,章隼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微微笑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在幫我收尾,你是個好哥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