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遠嗚咽的聲音戛然而止,剛升起的那點希望瞬間破滅。
“可是他會寫字。”
“我有辦法,我可以讓他不再握筆。”段瑞甯急道,如果這樣能讓她相信,放棄殺人的想法,也未嘗不可。
阮夏放下戒備,手裡揚起的棍子放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把疼暈過去的徐文遠背到背上。
如果下山之後,這人突然反悔,她的任務就會失敗,不可能再回到原世界,不知道會被系統送往哪裡,又或者是直接抹殺。漸漸地,她步伐慢了下來。
察覺到後面人沒有跟上,段瑞甯轉身,看着站在大樹底下的姑娘,她一襲紅衣,站在白雪中,如紅梅般豔麗,卻覆着冷冷一層冰霜。
他歎口氣,把背上的人放下:“你還是不相信我?”
“相信你就是把我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阮夏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段瑞甯着急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場,卻不知道怎麼才能說服她相信自己。
看他一臉急切,阮夏突然福至心靈,試探着問:“你是不是……心悅我?”
心悅她?
段瑞甯腦袋空白了一瞬,臉色陡然爆紅,張了張嘴,讷讷道:“……别亂想。”
阮夏緊繃的心弦松了下來,想到某種可能:“亂想?那你說願意替我保守秘密是騙我的?”
“沒,沒騙你。”段瑞甯目光飄向遠處的山林,獨獨避開眼前走近的人。
“呵。”阮夏冷哼一聲,自顧自往山下走去。步履輕快,心緒卻不太平靜。會是他嗎?在這個世界再一次守護着她?
……
不知道段瑞甯是怎麼處理的,隔天山上有鬼的傳言在幾個村子傳的沸沸揚揚。
徐家的徐文遠上山砍材,被吓得從山上跌下來,摔斷了手和腿。而且到現在都還不會說話,可見這鬼有多可怕!
一時間村裡人心不安,都不敢往深山裡去,山腳下的樹都被砍秃了。
阮夏知道,自己賭對了。一個淳樸的老實人,能為她做到這種程度,說不感動是假的。
接下來一段時間,她沒再出門,就窩在家裡呆着。一邊想着孟菱玉會怎麼對付她,一邊記錄還能回憶起來的菜譜。
過年之前,她收到了孟夫人托人捎回來的信。信裡說想讓她去府城過年,還說如果她不放心父母,可以帶着他們一塊去。
阮夏婉拒了,在回信中表達了對孟氏夫婦的思念,又随信捎去了自己做的一些肉幹。做完這些,她忍不住唏噓,這樣一對善良正直的父母,竟然會生出來孟菱玉這樣的女兒,真是造化弄人。
看到阮夏的回信,孟菱玉松了口氣,同時對孟母生出一絲怨怼。之前為阮夏說親一事,已經讓她和未婚夫生出嫌隙,母親竟然還敢邀她來府城。莫不是怕她的婚約太牢固了!
心裡想着,她忍不住抱怨出聲:“真不知娘親為何那麼在意阮夏,明明我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采菊連忙寬慰:“畢竟在夫人身邊養了多年,有些感情也是正常的。”
“正常什麼正常,親生女兒都沒這麼上心!”孟菱玉厲聲打斷她,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讓你找人聯系徐文遠,你到底做了沒有?”
采菊小心翼翼地回複:“外面天寒地凍,專門派人去一趟,來回路上時間太長,怕引起夫人懷疑。如果找外人,就怕不穩妥可靠。”
沒一件事讓她順心的!孟菱玉氣的又摔掉了手裡的茶盞。
比起她的不順心,阮夏過的順心多了。徐文遠腿骨接好了,卻落下了殘疾。就算好了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他手也廢了,也不能再說話。一個能識文斷字的翩翩公子,變成了所有姑娘退避三舍的廢人。就算那張臉再好看,也不會有姑娘願意嫁他的。
所以阮夏拎着糕點去探望時,受到了徐家人熱烈的歡迎。
他們都知道阮家閨女和他們兒子有來往,私底下還盼望着兩家真的能結秦晉之好。那段時間,去阮家提親的人絡繹不絕,他們還特意問過兒子,要不要替他找媒人來,兒子卻說不着急。可現在,人出了事,成了這樣,再想提親可就難了。
如果當初兩個人定了親,就算成了這幅模樣,他們不松口,阮家也隻能認了這門親事。
思及此,徐家人忍不住心中懊悔。在看到阮夏臉上一如往常的溫柔笑意,心頭又燃起希望。
萬一,這姑娘真的不嫌棄呢?
和徐家人的态度不一樣,徐文遠看到阮夏像是見到惡鬼一般,吓得臉色蒼白,掙紮着想要躲回屋裡,卻因為一條腿使不上力,反複跌回椅子上,最終隻能蜷縮着躲避她的目光。
徐家人以為他是羞愧,紛紛勸解:“小阮姑娘專門來家裡看你,你幹嘛躲着?你受傷的是手和腳,臉沒傷着,有什麼好躲的?”
徐文遠滿臉淚水,崩潰地瘋狂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她是瘋子,我的手和腳都是她弄斷的!
可惜所有人都看不懂他的眼神,将他推到阮夏身邊,甚至貼心地給兩人留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