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玉看着嘴角噙着笑意的阮夏,一股寒意從腳底爬上來。她忍着心底的懼意,扶着采菊的手暗暗使力,才沒讓自己後退。
“我,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阮夏斜睨着她,嘴角勾着一抹笑:“我擔心妹妹心情不好,特意跟爹娘說要帶你去轉轉散散心。怎麼,妹妹是不領姐姐的情,還是說,妹妹不敢去?”
她最後幾個字語氣極輕,仿若氣音,孟菱玉卻覺得像是被當衆羞辱一般。不敢?她一個堂堂知府千金,有什麼不敢的?
她猛地甩開采菊的手:“姐姐體貼,妹妹自然不會拂了好意。”
“那就好,妹妹請吧。”阮夏伸手做邀請狀。
“小姐……”采菊開口阻攔。
阮夏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怕我吃了你家小姐不成?”
“你先回去,我一會就回來。”孟菱玉斥責采菊。
此刻她心裡也憋着一股氣,她如今是知府千金,連縣太爺都要對她客客氣氣,阮夏如今不過是個農家女,能翻出什麼浪來?再者說,她來這裡是所有人的知道的事,難道阮夏還敢光天化日之下對她動手不成?
她不能畏首畏尾,被一個農家女看扁了。
阮夏慢慢沿着小路走到河邊。天氣回暖,地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小草,河邊的柳樹也已經有嫩綠的尖芽露出來,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看的她心情大好,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孟菱玉盯着前面人的身影,論樣貌論才學自己都遜色她不少,可是自己占了一個好出身。單這一條,就勝過無數個虛妄的名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如何,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如今連“錦”都不存在了,花又能繡在哪裡呢?就算看破了她和徐文遠的謀算又如何,雞蛋又豈能和石頭硬碰硬?
思及此,她一掃之前的陰霾,主動搭話:“這裡的景緻還是一如從前。待到入夏,蓮花争相盛開,才是最美的時候。”
“是,這裡的确是最美的地方。”阮夏停下腳步,轉身面向河面,指着一個粗壯的大樹,“這個大樹的樹枝還救過我一命呢。”
孟菱玉心頭一跳,突然想起來她派過來的那個小丫鬟,沒有冒冒然接話。
阮夏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自顧自說下去,“當時我差點跌進河裡,情急之下抓住了這棵樹的樹枝,在水面蕩了一下回到了岸上。妹妹說我是不是命大?”
她說完,突然指着孟菱玉站着的位置:“妹妹知道你站的是什麼地方嗎?”
孟菱玉猜不透她的心思,微微搖了搖頭。
“吳大就是在這裡淹死的。屍體撈上來的時候就放在你的腳邊。”
“啊!”
孟菱玉尖叫着跳開,直到相隔大段距離才停下來。她喘着粗氣大喊:“是你,是你殺的他!”
“怎麼會是我呢,”阮夏笑的無辜,“不是妹妹用錢買了他的命嗎?”
“你找小丫鬟把我推到河裡,失敗了。一計不成你又找徐文遠勾引我,設計想把我嫁給吳大。吳大死了,你又想讓徐文遠殺了我。你放心,樁樁件件我都記在心裡的。該讨的債,我一個都不會漏。”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徐徐的微風也沒有了冷意。孟菱玉卻覺得如墜冰窟:“我沒有。”
這個人什麼都知道,她的所有的計劃,所有的謀算被她一一破解,沒有一次得逞。她聰明,同時又心狠手辣,連人都敢殺,怕徐文遠告發,甚至不惜毒啞他。
“你也是重生的?”孟菱玉牙齒打顫,以為自己得天獨厚獲得重生機會的優越感此刻消失殆盡。
“重生?什麼是重生?”阮夏慢慢走向她,看到她膽怯的後退幾步,輕輕笑了下。
“難道徐文遠沒有告訴你嗎,我是一個惡鬼,一個從地域回來的惡鬼。”
她話音落下,本來徐徐的微風突然淩厲了起來,裹挾着幾片樹葉朝着兩人吹來。
本就心神不定的孟菱玉感覺道一股冷意,吓得驚叫一聲,一邊尖叫一邊後退小跑走了。
阮夏拍拍衣裙上的塵土,聳了聳肩:“沒意思。”
“你都快把她吓暈了,怎麼會沒意思呢?”系統無語。
“吓暈了,又不是吓傻了,要是和徐文遠一樣吓傻了才有意思呢。”
系統:宿主依舊是那個宿主!
既然人都跑了,阮夏也沒了欣賞的興緻,一個人溜溜哒哒慢慢往回走,在半路上卻看到了本應該在城裡的人。她迎上去:“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會是怕我對她不利吧。”對面的人還沒回答,她自己搶先道。
“我今天在醫館聽一個衙役說,明日知縣老爺的小姐還約了她去賞花。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生事的好。”段瑞甯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