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夏站在櫃台前一邊算賬一邊看着門外淅淅瀝瀝的雨簾，啧啧搖頭：“賞花是賞不成了。可憐了，嬌花注定是要被風雨摧殘的。”

正在幫着段瑞明整理藥材的沈小五聞言，提醒道：“清明就是會下雨，想賞花還得再等等。”

說完他想起了什麼，又道，“你院子裡不是有好些花，這還不夠你們賞啊！”他記得院子裡有不少花盆都種了花的，還有好幾株牡丹。他當時還想讨要一株，不過沒成就是了。

“要你管！”阮夏白他一眼，沒好氣道，“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又來了？”

這段時間，這厮有事沒事就過來，次次都是趕在了飯點。一回兩回，阮夏就看出來了門道，這貨是專程來蹭飯的。

沈小五也不尴尬：“哎，這不是下雨天，沒生意。閑來無事，跟段郎中聯絡聯絡感情。”

“我看聯絡感情是假，蹭飯是真。想吃飯，交錢。”阮夏輕描淡寫扯下他的遮羞布。

“嘿嘿，我們這交情還談錢啊？”

“廢話，談交情多傷錢。”阮夏翻了個白眼。

“我這不是在幹活嗎，以工抵飯資行了吧？”沈小五揚揚手裡的藥草。

阮夏嗤笑一聲，懶得和他再掰扯。

沈小五見狀，拿胳膊捅了捅在一旁看戲的段瑞甯，小聲問道：“段郎中，這樣的悍婦你是怎麼拿下的？你也是位勇士啊！”

段瑞甯神色不自然地擡頭看托着腮賞雨的人：“不要胡說。”

“你應該拿個鏡子照照自己那滿面含春的樣，再來說我又沒有胡說。”沈小五搖頭，啧啧，耳朵都紅透了，還不承認！

他視線在兩人中間來回轉，最後定格在櫃台邊的漂亮姑娘身上：“阮姑娘，你和段郎中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還能怎麼走到一起，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阮夏懶得搭理這個滿腦子花花點子的人，連回頭都沒有回頭。

“哦～”沈小五拉長聲音，揶揄的眼神掃向旁邊坐着的高大壯，帶着明晃晃的鄙夷。瞧瞧，人家一個姑娘都比你有魄力，你怎麼這麼慫？

段瑞甯這會卻連不好意思都沒有了，一門心思想着阮夏剛才的話。在一起，他都還沒表明心意呢，這是不是說明兩人是相情相悅了。

阮夏不管那兩個人腦子在想什麼廢料，看向段瑞甯問道：“如果啊，我是說如果，一個在這裡看過病的病人，突然死了或者病情加重，你會怎麼處理？”

啊？

段瑞甯和沈小五呆愣一瞬，剛才不是才聊到在一起嗎，怎麼就轉到病人身上了？

段瑞甯先反應過來：“如果真是醫治的問題，那就承擔責任。如果不是，那就和我們醫館沒有關系。”

“那你要做好心裡準備，我們可能有一場硬仗要打。”

阮夏思來想去，覺得這是孟菱玉最可能拿來對付他們的辦法。

段瑞甯心思通透，頃刻間就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硬仗要打？我怎麼聽不明白。”沈小五聽得一頭霧水。這麼多天的相處，段郎中的醫術已經深得他的認可，他娘子生完孩子落下的毛病，幾付藥就好了。怎麼會治死人呢？

“呸呸呸，說話都是要說吉利話，你怎麼說些喪氣話！”

“是我的問題，”阮夏難得沒和他嗆，“我說錯了，我們醫館一定會長長久久，積德行善，治好更多的人。”

這隻是她的一個猜想。經過她之前的打壓和恐吓，孟菱玉那樣一個人，不可能不展開報複。至于報複的方式，她猜測會從醫館開始。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要的就這樣的結果。敵人不出手，又怎麼能找出來她的破綻呢？

……

孟菱玉斜眼看着對面一臉讨好的姐妹花，仿佛回到了剛被認回知府府的時候。那時候所有人都對她客客氣氣，話裡話外都是讨好，就算她說錯了話做錯了事，也沒人敢指出來。

她當然知道，那些人都是表面恭敬，心裡是瞧不起她的。他們背地裡說她是大字不識幾個的鄉下丫頭，不過是披着一身富貴的皮囊，卻改不了骨子裡小家子氣的做派。

可那又如何，就算她小家子氣，她的身份卻是毋庸置疑的千金。是整個府城身份最貴重的女子。縣太爺的兩位小姐不也照樣在她面前卑微地奉承嗎？

看着她們的笑靥，孟菱玉不其然想到了上一世阮夏剛才志得意滿的樣子，她突然非常迫切想把那張笑臉撕下來，讓它變成苦苦哀求凄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