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罵了一句。
卻是一個踉跄,險些跌倒。
她體内法力本就隻剩下一成,驟然被偷襲,護體靈光擋住了飛劍。
然而上面附着的劍氣,卻盡數沒入體内。
公冶情取出聖女印信,勾動陣法,傳送離開。
下一刹,她從半空中掉落,砸進洞府的寒潭裡。
傳送歪了!
原本目标是寒潭中間的暖玉。
她來不及思索,嘴裡灌下幾大口水,靈水嗆入氣管,大口咳嗽起來。
冰冷的靈水寒氣穿透髒腑,凍住四肢百骸。
寒潭靈水,是南宮宸在無間淵薮尋來的。能助修士靜心凝氣、摒除心魔,還能煉丹煉器。
若是直接飲用,不加以煉化,則會凍結身軀。
如今,她法力空虛,泡在寒潭裡,動彈不得。
公冶情歎了口氣,在自家宗門内受傷,還是為了不相幹的人,真是頭一遭。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整個宗門,自己這一脈就師父、師伯和自己三人。
他二人外出,再無人能進入洞府。
她想從譚中出來,隻能等法力自然恢複,恐怕要到明早。
蒼茫月色下,少女仰浮在潭水裡,意識陷入混沌。
公冶情做了個夢。
夢裡沒有蒼青色神光,陌生少年朝着她走過來:“我來找你了。”
她緊緊拽住少年,怕他消失,她有好多疑惑想問他。
沒來得及問出口,她就被輸入體内的靈力喚醒。
熟悉的星宿圖映入眼簾,明滅閃爍,光芒不定。
等等,不對勁,自己不是應該在寒潭裡泡着嗎?
她轉過頭,發現自己枕在一角紫衣上,少年精緻的臉正看着她。
翊離看到她醒來:“聖女終于醒了,剛才你是在叫我嗎?”
公冶情這才發現,自己半躺在翊離懷裡,渾身上下濕漉漉的。
她臉上一紅,閃身站起,迅速用法力烤幹衣服,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翊離。
“多謝道友施手援助,感激不盡。”說罷,她轉身離開。
剛走出兩步,她體内經脈劇痛,喉嚨泛起腥甜。
玄天蠢貨驚月的劍氣還在體内。
剛才急着離開,她下意識用了短距離騰挪法術。
這法術,最是消耗法力。
現在,有些壓制不住劍氣了。
“聖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少年不願放棄,繼續追問。
她不想讓翊離看出異狀,否則又要平添波瀾。
伸手扶住門,咽下嘴裡的血,低聲道:“你聽錯了,我要去療傷了,道友也早些回去吧。”
靈光閃過,寒潭的陣法恢複。
她躍上暖玉,盤膝坐下。
翊離在潭邊站了很久。
寒潭霧氣缭繞,陣法範圍廣大,他隻能隐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待到天光微亮,他返回引星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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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中天,萬裡碧空無雲。
公冶情站起身。
她驅散了體内劍氣,此刻體内法力充沛,流轉不息。
有些事情,也該算一算了。
她向相熟的沈長老傳訊,接着換上無涯聖女法衣,氣勢洶洶駕雲來到留雲山。
玄天山居,已被修士團團圍住。周圍的防禦、攻擊陣法也已打開。
端木清正帶着同門,向一位長髯的中年無涯修士解釋。
公冶情按落雲頭,行了個禮:“見過沈長老。”
中年修士笑着擺擺手:“聖女客氣,剛好你來了,請指認一下偷襲者。”
端木清修長眉毛微蹙,眼中閃過疑惑。
她轉頭盯着他:“昨日我來探望過道子後,被貴宗弟子驚月從背後偷襲。”
“你可受傷?可否讓我看看?”端木清聲音沙啞,伸手想幫她診脈。
公冶情不動聲色的避開。
她連夜修煉調息,就是為了恢複完全,再來興師問罪。若是被他碰到了,豈不是要露餡。
“咳咳咳”她逼出一口血,然後緩緩用手抹去,“我身子無妨,勞煩道子挂心。”
看到她吐血,端木清臉上閃過一絲惶急:“是玄天劍氣嗎?我幫你療傷。”
正午的日光照在他的睫羽上,投下扇形的陰影,讓她看不清青年的眼神。
她心中感慨端木清的敬業。
他作為玄天道子,為了維護和無涯的關系,裝的可真像。
若是旁人看他這副關切的樣子,說不定會以為他是自己的親親師兄。
“不需要了,我會自行處理。”她冷冷地擺了擺手,“此次來主要是為了問罪。”
端木清臉色發青,朝着背後喝了一聲:“驚月你過來,向聖女請罪。”
驚月不情不願的走出來,朝着公冶情敷衍一禮:“驚月昨日對聖女不敬,請聖女恕罪。”
說罷,他掉頭便走,躲回端木清身後。
沈長老原本帶着笑意的臉也沉了下來,冷聲嘲諷:
“貴派就是這樣教導弟子?侮我聖女,玄天劍派可是要和無涯開戰?”
“抱歉,驚月是宗主之子,平日裡被慣壞了,不知輕重,我代他向聖女緻歉。”端木清脊背繃直,深深彎腰行禮。
他掏出一個玉盒,解釋道:“這是我在妖族遊曆時,無意中取得的蛟龍内丹,送與聖女作為補償。”
公冶情輕聲低笑:“道子大人,你覺得我們無涯會缺一顆妖獸内丹?”
她低下頭,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帛,冷冷道:“既然驚月師弟背後予我一擊,今日我便也還他一下吧。”
端木清眼中閃過一絲焦灼,嘴唇翕動:“可是……”
“我不便越過道子教訓貴宗弟子,就請道子代勞吧。”她盯着眼前的青年,補充了一句。
沈長老在一旁,認可點頭。
驚月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面露憤憤之色,擡手指着公冶情似乎是想罵人,卻被端木清按住了,場面一度陷入了凝滞。
“道子若是不願意,我可以親自來。”她維持着蒼白的面色。
她早想好了,若端木清同意,她務必要來一下狠的。
仇不隔夜。
若是隔夜,定當雙倍奉還。
端木清清亮的眸子在她臉上轉了一圈,落到她泛紅的唇角上,做出決定:
“無需聖女代勞,我來即可。”
他幹脆利索揮出一掌,打得驚月面色煞白,滑坐在地上。
“告辭。”他扶起驚月,帶着玄天劍派弟子,禦劍離去。
臨走前他傳音道:“來日再會!”公冶情有些無語,這是在放狠話嗎?
沈長老站在原地,良久不語,看着消失在天際的山巒紋法衣。
他緩緩開口:“非要如此嗎?”
公冶情歎了口氣:“無涯現狀,沈長老比我更清楚。仙路争鋒,不進則退。我作為聖女别無選擇。”
任何事物發展,都有起有落。
無涯仙宗執仙門牛耳萬年,如今看似鮮花着錦,烈火烹油,實則内裡空虛,青黃不接。
她作為聖女,下任宗主,不得不強勢。
“我身上有傷,這幾日在洞府閉關,勞煩長老代我主持問心道典。”說完她也傳送離開。
玄天山居恢複了往日的素靜。
許久後,無涯子從虛空中跨步走出,滿頭白發無風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