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情重新給無影灌注力量,雪屑一點點染上七彩之色。
少女的臉被神光照亮,一會紅一會綠。
她忍不住吐槽,自己這道則還真是鮮豔張揚呀!
走馬燈一樣,用起來就像個活靶子。
樂觀一想也有好處,以後和敵人打起來,一出手就能晃瞎對方的眼,搶占先機。
随着力量持續注入,雪屑有九成染上彩光。
可是她體内的法力幾乎幹涸。之前吃下丹藥,燃燒血液催生出的法力,此刻也消耗殆盡。
公冶情心裡黯然,她找到了道,也提煉出了獨屬于自己的力量,百步走到九十九。
可是運氣差了些,終究是功虧一篑。
待法力耗盡,就會身死魂滅。
經脈一陣劇痛,是法力徹底用盡的預兆。想到那麼多未盡之事,她心有遺憾。
趁着體内還剩一絲法力,她停止轉化力量,震蕩識海,月海悄然浮出。
她眼前有些模糊,望着人群中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用最後的法力裹挾着月海,悄悄将石質月形墜子傳走。
“明霄,師兄。隻能交給你了。這世間,我再無第二人可以托付了。”她心中歎息,心願已了。
該做最後一搏了。
公冶情周身燃起紫色的神焰,這是她神魂的顔色。
她還記得跟随師父修煉的第五年,第一次進入識海,看到遼闊的星海中懸浮着一片小小的紫色光團。
醒來後,她好奇的問師父這是什麼。
南宮宸輕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耐心解釋:
“傻孩子,那是你的神魂呀。萬物生而有靈,神魂就是靈。若是生靈的神魂散了,就會永遠而徹底的消失,難以找尋,你切記要保護好自己的神魂。”
如今,她卻主動燃燒神魂,換取力量。
先前法力轉換的七彩力量,細弱遊絲,注入到雪屑内時,幾不可察。
如今,燃燒神魂之力轉化的七彩力量,有小指頭粗細,雪白的碎屑,很快就染上顔色。
看來,自己的神魂質量還挺高,是合格的薪柴!
神魂一經點燃,就無法熄滅,燃燒速度極快。
龐大的力量湧入她的身軀,然後又消失在她的掌心。
公冶情周身紫光,迅速黯淡下來。可是她掌心中捧着的彩屑,仍舊帶着一絲雪白。
神魂之力還能支撐十幾息的時間。
現在的她,也估不準自己的神魂燃盡前,是否能成功了。
不過,即便無法成功,這捧彩屑,承載了她的道和魂,也足以成為這人間一等一的神器。
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了,總歸是留下了些許痕迹。
“人之将死,竟還能笑出來,真是有意思。”金色祥雲邊,一襲青衣随風輕揚,男子唇角微勾,好奇的打量着她。
她艱難擡頭,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她已是油盡燈枯,周身缭繞的靈輝黯淡無光,幾不可察。
一個肌膚上散發着瑩瑩光華的青年站在她對面。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聊天氣。額心隐約有朵青蓮印記,讓她生出種莫名的熟悉。
青年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垂雙眸拈指掐算,恍然道:“原來,你見過祂。”
“他是誰?”公冶情追問。
“你都要死了,好奇這麼多做什麼?”青衣人輕笑一聲,聲音清朗,恍若柔軟的春風化盡霜雪。
她一時間有些呆住了,這人簡直是行走的“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化身,舉手投足間帶着攝人心魄的魅力,見之難忘。
“不為什麼,我就是想知道。”
青衣人望了望天,往她旁邊湊了一點,低聲道:“祂叫郁儀。”
“郁儀?”她嘴裡重複着這個名字,确定在自己百年的生命裡,從未聽過。
看着眼前凡人少女迷茫的表情,青衣人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曾經縱橫天地,澤被衆生的存在,終究還是被世人遺忘了。
他忽然覺得索然無味,準備離開。
同時,公冶情的意識開始渙散,僅存的一絲神魂已經不足以承載她的靈智了。
她平日裡總有些大膽想法,但是拘囿于禮數,無法嘗試。如今,意識昏沉,行事皆從本心。
她費力的伸出手,捏了一把青年的臉。
“你看起來,白得發光,是刻意加持了發光法術嗎?”她口中含含糊糊提問。
人幹壞事的時候,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這一捏,讓青衣人猝不及防,僵在原地。
“自己是被凡人調戲了嗎?”
他心中感慨:
人間真不是個好地方,每次來都會出現奇怪的意外。
誰能想到,一個靈智潰散的小修士,在生命最後一刻暴露本性,竟如此輕浮浪蕩。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一隻手,覆在臉上。
仿佛雪山上萬年不化的冰,忽然被挪到春花綻放開的樹林裡,又好像湖中的魚,第一次躍出水面貪看人間盛景。
他改變主意了。
青衣人背在身後的左手,悄然放下,掌心流轉的青色仙光瞬間一滞。
公冶情頓時生出飄拂的感覺,她神魂燃燒的速度翻了倍,仿佛是給竈台裝上了風箱,又派了幾個壯漢輪流鼓風。
下一刹,她幡然醒悟,燃燒并沒有加快,而是之前青年為了和她閑聊,施法延緩了她神魂的燃燒。
如今,他撤回力量,她也即将迎來終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