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知節的臉埋在江瀾冰冷的胸膛前,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
像是察覺到他的緊張,江瀾放在他背上的手輕輕拍了拍。
獨腳鬼空蕩蕩的褲管穿過灌木,拂過江瀾按着沐知節頭發的手背。
“好像有點味道。”獨腳鬼閉眼聞了聞,又道:“又好像沒有。”
“到底有還是沒有?”瘦高個鬼不耐煩地問,簡直想給他兩巴掌,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白天有人在着撒過尿,你小子奸詐,騙我聞。”獨腳鬼咋咋呼呼,覺得瘦高個又要耍他。
兩鬼也不糾結有沒有活人了,一個辯解一個大罵,吵嚷着遠去。
恢複呼吸的一瞬間,沐知節摸出斂息符,默念咒文,拍在自己白背心上,以襯衫蓋住。
“手感不錯。”沐知節色膽橫生,伸手摸了一把江瀾的右胸。
江瀾哭笑不得,“要不把左邊也摸了?”
沐知節面無表情,中指彈了一下,繼而拉着江瀾追上兩隻鬼。
江瀾低頭看沐知節牽着自己的手,耳垂發燙,他的掌心幹燥而溫熱,臉上的皮膚也是。
隻見兩鬼行至螢光點點的大榕樹下,圍着樹順時針低頭繞了幾圈。
“這山上晚上能有幾個人來,非叫鬼巡視,有點小權就支使人,臭顯擺,呸。”瘦高鬼啐了一聲。
獨腳鬼也蹦得很累,聞言下意識反駁:“你要是得了勢,說不準比他還顯擺,幹完這票還是去投。靠鬼王吧,至少能吃飽。”
兩個鬼一起咒罵雇傭他們來巡山的人,又哥倆好地離開了。
沐知節走到榕樹下查看地上的陣法。
“這是聚陰陣。”沐知節上前查看,一眼認出,“江瀾,江瀾?”
江瀾如夢初醒,揉着耳朵應了一聲。
“還有螢火蟲?環境不錯,但是這個陣和那隻狼崽子有什麼關系?”江瀾問。
“我猜是活祭。”沐知節道,“活祭生靈的怨氣越大強,聚集的陰氣越多。”
“不知道丸子頭是怎麼把它救出來的。”江瀾道。
沐知節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走!”
一人一鬼朝聚陰陣走去,短短幾米距離走了半天。
沐知節:……
“鬼打牆嗎?”江瀾莫名其妙,
“剛才他們低頭走……找到了。”
沐知節順着地上的鵝卵石走,鵝卵石左彎右拐,走了好一會才到盡頭。
走近了,沐知節才發覺,他們方才看到的不是什麼螢火蟲,而是漂浮在半空的光點,光點察覺到活人氣息,朝地面靠近。
秉持着對陌生事物的警惕心,沐知節忙避開,江瀾卻伸手接住了一點。
眼前倏忽閃過一個老人的背影。
“我好像看到了……”江瀾突然覺得很悲傷,就好像還有什麼事情沒做完一般。
江瀾:“知節,我怎麼有點想哭?”
江瀾往臉上摸,卻沒有眼淚,鬼是不會哭的。
見他這副模樣,沐知節突然想起百科全書上的内容。
生靈魂魄散後會化作點點光芒消失,古人認為光芒終會上升至穹頂,以意象取名,喚作魂星,裡頭承載了生靈生前的部分記憶。
沐知節攏着幾點魂星,卻不觸碰。
“陣裡死了東西,這些是他們留下的執念。”沐知節說,“這陣未免太霸道了,連魂星也出不去。”
話音落,熟悉的哨聲急促響起。。
江瀾和沐知節同時一凜,又是這個聲音。
“可讓我一陣好等,壞我好事,别說它們,你們也出不去。”尖細的聲音道。
漫天魂星一陣騷亂,朝四周散開,榕樹後陸續繞出鬼犬,将他們團團圍住。
“把狼還回來,我給你們留個全屍。”尖細的聲音說。
江瀾長身而立,站姿輕松,渾身的肌肉卻繃緊,聞言笑道:“哦,你要給鬼留全屍?”
沐知節早取出驅鬼符,準備在鬼犬撲上來的瞬間往它們身上貼。
“夥計,少跟這種遛狗不栓繩的說話。”沐知節冷冷道。
尖細的聲音:……
哨聲愈發急促,打頭陣的鬼犬張開滿嘴尖牙,撲上前來
“知道了,老闆,不跟狗頭子說話。”江瀾爽朗一笑,一腳将狗踢開。
“好話不聽,歹話到說,那你們留在陣裡罷。”尖細的聲音惡狠狠道。
“别是我們把你狗窩端了。”
沐知節冷哼一聲,嘴上不饒人,手上動作不停,不停躲開鬼犬尖牙利爪的同時,驅鬼符一張接一張往他們身上甩。
江瀾幫沐知節擋下背後偷襲的鬼犬,雙手抓住鬼犬的長嘴,一使力将其撕成兩半,身上的陰氣凝成巨口,将鬼犬殘破的身體吞掉。
沐知節甩得手酸,不由吐槽:“這邪修是搞批發的嗎?哪來這麼多鬼犬!?”
江瀾一聲不吭,周身的陰氣愈發濃郁。
榕樹上,一雙蒼白的手拂開碾碎肥沃的樹葉,死死盯着陣中吞噬鬼犬的江瀾。
“找到了,終于找到了,絕佳的惡鬼煉材。”他神經質地重複這句話。
想起煉制鬼犬的不易,心中一陣肉疼,一咬牙,還是召喚出更多鬼犬,隻要把他們困死在陣裡,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哪怕得罪天師協會。
強大的惡鬼在手,誰還敢招惹他!
他的眼光絕不會出錯,下面那隻鬼,隻要煉制得當,他甚至敢去鬼王家門口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