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貞上藥的空隙茱青無事可做,又被他怼了兩句心頭苦悶,埋頭去撿地上散落的果子,見到那塊石頭才想到翊貞被傷時的樣子。
他一直捂着胸口,不像是觸摸結界整個人被彈出去,倒像是胸口被擊中才倒下。
她這一問可算是問對了,翊貞眼神躲閃,刻意舉手攥成拳在唇邊咳嗽兩聲:“我本想扔個石子告訴你我摘到果子了,沒想到…”
茱青抿嘴笑:“公子想用石子打我?”
“不是。”翊貞忙道,“好端端地打你做什麼,你不信可以想想剛才結界響應的位置,看是不是你的方向。”
茱青細想石子碰到的結界,徑直飛來應當離她五寸有餘。
翊貞應該不是想打她。
茱青淡淡道:“我還以為公子記恨我方才跟你吵架,要打我出氣呢。”
翊貞被茱青意外打傷兩人各有責任,既然一半一半,他便沒道理再責怪自己。
“公子吃果子吧。”茱青遞過果子給翊貞,算是台階。
兩人很有默契一同去咬果子,卻都被酸得直皺眉頭,翊貞不動聲色咽下,默默扔掉剩下的,茱青裝都不裝轉頭吐掉,嘟囔着怎麼這麼酸。
“我分不出來什麼果子甜什麼果子酸。”翊貞看看日頭,“還是趕路吧,再走二十裡有個小鎮,我們可以買東西吃。”
“天上的神仙都不吃飯吧?”
“不吃。”
“那餓了怎麼辦?”
“不會餓。”
“……”
“不餓也能吃,有仙果,也有酒。”
“撫音是你的弟子嗎,露華宮裡的都是你的弟子嗎?”
翊貞沒有回答,茱青還以為自己問到什麼不該問的禁忌,想着怎麼岔開話題時翊貞開口了:“他們是門外弟子,幫我打理露華宮的瑣事,我偶爾也會指點他們仙術,我一向不收徒,但師父說要我帶個徒弟下凡,若說門内弟子,你是第一個。”
翊貞仙君唯一的門内弟子。
茱青瞪大了眼睛,心中狂喜,這麼說她去天上豈不是更有希望了!
可是她沒行拜師禮,也不知道到底做不做數。
翊貞看透她的想法,淡淡道:“我承認就行,拜師禮省了。”
身旁的茱青喜形于色,腳步都輕快很多,翊貞強抿着翹起的嘴角不讓她看出端倪,這種臨時起意的話也就能糊弄糊弄茱青,沒有叩首沒有訓誡,想做門内弟子哪能這麼容易。
下凡那日茱青還不願意喊他師父,這會倒是全忘了自己說過的大話,果真是個見利忘義的。
讓她喊兩句師父也好,謹記着做弟子的本分,對他能恭敬些。
各懷心思的兩人在傍晚行至山腳的小鎮,小鎮不過百餘人家,說是村子也不為過。最熱鬧的就是一個十字路口,街道兩旁是零零散散的小攤,堆着兩堆梨和蘋果,有黑點賣相并不好,石階上是賣吃食的店鋪,挂着老舊而又破爛的布幡攬客。
天已經墨黑并沒幾個客人,不管是擺攤的還是開店的都無精打采,因此驟然出現的兩人便被當成香饽饽,一個勁兒朝他們打招呼。
翊貞擡腳進了旁邊的飯館,掃了眼牆上挂着的水牌,俱是些平淡的家常菜,價也不貴。
“公子别嫌棄,小地方就是這樣,想吃些太好的也沒有。”茱青挑着自己愛吃的,再将翊貞要的一并報給小二。
飯館往左第三個是客棧,夥計笑嘻嘻道他家是本地最好的客棧絕對賓至如歸,樓梯往左是上房,共五間,往右則差了點,也是五間,後院還有兩個大通鋪,一天隻需要三十文。
翊貞自然是挑最好的住,要了兩間上房後夥計當即喜笑顔開,引他們上樓。
說是上房,不過也隻有一張桌子一個臨窗的軟榻,陳設半新不舊,茱青還從窗縫中發現死蟲的屍體,都快壓成了碎末。
茱青和衣躺在床上,久違地舒适感讓她昏昏欲睡,這兩日在外趕路遇不到村莊人煙,連睡了兩天的樹杈子,樹杈子夜裡又冷又硬,渾身上下哪哪兒都難受。
她翻身朝裡就要入睡,隔壁傳來窸窸窣窣地響聲讓她起了好奇,像是貓叫,尾音拖得細長,又有人在說話,聽着是男子的聲音,看來是有帶貓的客人在住店。
不止是貓,還是隻不會收斂妖氣的貓妖。
随翊貞下凡後,茱青便有意藏起身上的仙氣,這樣不至于在遇到其他仙者時先暴露身份,同樣也不會被其他妖物認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顯然貓妖年齡還小,還不會藏匿自己的氣味。
明明是貓妖,還裝作尋常貓跟着人身邊,會不會圖謀不軌?
還是說男子知道自己的貓是妖物,有意帶它出來禍害百姓?
無論是哪種,都有為禍人間的可能,茱青睡不着,去隔壁找翊貞。
連日奔波,翊貞累得挨枕頭就睡,剛睡着便被突如其來地推門聲吓得一激靈,他還沒張嘴,一隻手已捂在他嘴上生生把他要出口的話摁回去,睜眼就看見茱青神情嚴肅地豎起食指在唇邊,示意他别出聲。
他不耐煩地打掉茱青的手,低聲道:“有事?”
“不是有事,是有妖。”
聽到有妖,翊貞打起精神從床上坐起,看茱青用極認真的神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