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道:“姑娘若是不嫌棄,我請兩位吃個飯吧,以表歉意。”
趙恒還有一年及冠,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
相貌俊,知進退,懂禮貌。
茱青沒有拒絕的理由。
趙恒出手闊綽,在永安城最大的酒樓臨江樓包了個上等雅間。
茱青扶着樓梯扶手,一連上了三層樓。
雅間開着半扇窗戶,以便客人能随時看到窗外風景,茱青坐在窗邊,入眼便可見沿街的房頂上鋪了層薄薄的雪,青石路面亦白茫茫一片,好像棋盤格子橫豎交叉,别有情趣。
茱青笑道:“趙公子真會選地方,這雅間風光甚好不說,開着窗戶都不冷。”
“姑娘喜歡就好。”趙恒言語溫柔。
茱青想到高胖子喊趙恒表哥,看趙恒的衣着也不像是尋常人,開門見山道:“我方才上樓時聽到小二對旁人說雅間需要提前兩日預定,但這規矩好似對趙公子行不通,若非趙公子有未蔔先知的本事,那就是趙公子的身份讓老闆無法拒絕您的臨時到訪,而且與我們發生争執那位公子叫您表哥,他是侯府公子,想必趙公子身份也非同尋常,趙公子何不坦誠相待呢?”
茱青的話有理有據,趙恒眼裡的笑意更深,他有幸遇見這般冰雪聰明的姑娘,也不再隐藏身份,說道:“姑娘聰慧,實不相瞞,在下是安國五皇子,但确實叫趙恒。”
“原來是五皇子。”茱青對自己的準确判斷很滿意, “幸會。”
趙恒勾起嘴角:“姑娘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兩人一來一回聊得熱火朝天,備受冷落的翊貞郁郁喝着熱酒。
他怎麼沒發現茱青這麼能聊天,還這麼能扯謊,說什麼他們幼年喪父少年喪母,家道中落不得不流落江湖給人看病為生。
趙恒也是個能瞎扯愛勾搭人且擅長讨小姑娘歡心的,不一會便逗得茱青哈哈大笑。
說笑歸說笑,茱青也沒忘正事,随口誇了幾句永安城的風景,便有意無意問起那高胖子的身份。
趙恒道:“我母妃和她母親是姐妹,他是正昌侯府最小的兒子楊建,從小被她娘慣得無法無天,他上頭有兩個哥哥,能文能武個個出息,侯府也就不在乎他能有多大本事,隻要他别惹禍,将來繼承一份家業安生過日子。”
就楊建那招貓逗狗耍狠鬥勇的性子,茱青不信他能有多安分。
茱青放下酒杯,笑道:“怪不得公子的官司斷得這麼準,我還想你怎麼會幫着外人說話。”
“他性子蠻橫,沒少幹仗勢欺人的事。”趙恒道,“姨母每每說起他也是頭痛不已。”
楊建的父親打過罵過,奈何他常有公事不在家,兩個兄長也難管住他。
趙恒大方,點的菜都頗為精緻,現做得花不少功夫,他有意迎合茱青的喜好,多點了幾道女孩愛吃的甜品,分量不多花樣卻足,用小盞子裝着每道隻有兩口,什麼銀耳雪梨紅豆奶茶凍,擺滿了一桌子。
茱青十分捧場,每樣都嘗了一口。
翊貞吃了份柿子凍,漫不經心道:“少吃點,别積食。”
“這才中午,離天黑還早呢,大不了我晚上不吃晚飯。”茱青絲毫沒察覺翊貞的異樣,夾了一筷子剛端上來的藤椒水煮魚,她看翊貞不怎麼動筷子,接過他的碗給他夾了塊魚。
趙恒笑道:“你們兄妹倆感情倒好,我也有個妹妹,跟我從小打到大,沒一天不鬧騰的。”
茱青随口附和道:“是啊是啊。”翊貞笑容極淺。
趙恒還是頭一次見這種相處方式的兄妹,他和妹妹打架鬥嘴,但作為兄長,他也盡了教導照顧妹妹的責任。
可翊貞不同,席間一直是茱青給他夾菜倒酒。
趙恒還能看得出來,茱青對她這位哥哥很敬重,敬重到畏懼的程度。
他不由猜測,茱青翊貞恐怕不是一母所生的兄妹,極有可能翊貞是夫人所生的嫡子,茱青是庶妹,家道中落她一個弱女子不得不跟着兄長才有容身之處。
想及此處,他對茱青又多了幾分同情。
他道:“若是姑娘喜歡,我再要幾份姑娘帶回去吃。”
茱青哪知道這個凡人會想得如此複雜,隻覺得趙恒簡直又大方又客氣,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謝趙公子美意,還是不必了,哪有又吃又拿的道理。”茱青道。
這頓飯吃了足足半個多時辰,雪非但不停,比吃飯前還大了一些,趙恒身邊的侍衛已尋過來,拿着傘在酒樓門口等着。
趙恒接過侍衛的傘,沒有回去的意思,他深知自己的行為不甚妥當,卻還是忍不住道:“風雪路難行,不知姑娘住在何處,我送姑娘回去吧。”
茱青尚未開口,旁邊的翊貞冷冷回絕:“不用。”
姑娘的兄長出面拒絕,趙恒不好再堅持,剛想把傘給茱青,免得她淋一身一頭的雪着涼,翊貞已拽着茱青的胳膊,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追了兩步沒追上,茱青頻頻回頭朝他看過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趙恒的目光一直盯在茱青身上,她兄長松開手在前面走着,她小碎步在後面緊緊跟上,不知是否因為年紀小,個子堪堪過她兄長的肩。
他不禁歎道,好可憐的姑娘,要看人臉色過日子。
趙恒目光微動,身旁的侍衛靠近兩步,他低聲道:“跟上去,看看他們住哪兒。”
侍衛應聲,跟在兩人身後。
茱青被翊貞莫名其妙拽着走了好一會,翊貞才松開她。
她擡手看向手腕,翊貞力氣大,她掙不脫,手指在她手腕握出幾道紅印,她揉了好久紅印才消退。
翊貞大步流星,茱青急急跟上去,迎面而來的雪撲到臉上頭發上化成水珠,她都顧不得擦幹。
“你這麼急着拉我走幹嘛,還沒跟人家好好道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