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誰出去了?”翊貞下意識追問。
夥計撓撓後腦勺,笑道:“您問我不是白問嘛,我也不認識,回頭您問她不就得了。”
看着夥計出門,翊貞垂下眸子,身子往裡靠了靠,茱青給他披的鬥篷恰好從肩上滑落,掉在背後的縫隙裡。
他放下剛拿起的書,想去拉鬥篷,才發現書頁被他揉皺了一角。
翊貞慢條斯理地撫平書角,随後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壺茶碗叮鈴作響,他像沒事人般擦淨濺出來的水,把手帕疊好,覆在手爐上烘幹。
書是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的,他本來想讓店夥計喊茱青過來,跟她說他打算在永安城多住些日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坐診為百姓看病。
沒想到茱青不在。
大晚上和陌生男人出門,不跟他說一聲,也不管自己會不會為她擔心。
翊貞突然冷笑,他有什麼可擔心的,茱青會武功,會法術,腿不短,跑得還快,要真遇上危險,害怕的得是對面。
他重新翻開書,随便挑了一頁接着看。
書上講的是段奇聞轶事,是說有戶人家的姑娘突然丢了,這家人找了十幾年都沒有找到,結果某天村裡的人在隔壁縣遇見了,原來姑娘被拍花子的拐去賣給隔壁縣的光棍當媳婦,還有了孩子,姑娘舍不下孩子,一留就是十幾年。
翊貞看得并不認真,一目十行看完,頓時心亂如麻。
茱青話多聒噪愛煩人,可平心而論,她長得還是挺讨喜的,他見過的女仙裡,茱青是數一數二的好看。
他覺得好看,别人也會這麼覺得,萬一呢,萬一有人貪圖茱青的美貌起了壞心眼,茱青那點法術夠幹什麼的,再加上回噬咒的壓制,她真的打得過對面嗎?
翊貞越想越煩,他是不在乎茱青,但茱青是太白金星領過來的,又是他親自帶下凡的,出了事他沒法向太白金星交代。
他這麼說服了自己,立刻下床去找茱青。
他們住在客房的二層,翊貞的房間離樓梯近,他剛走到樓梯口還沒下去,就看到茱青和趙恒一塊進了門。
翊貞眼神很好,一眼看到茱青身上的鬥篷不是她自己的。
原來和她出去的人是趙恒啊。
客棧暖和,茱青解下鬥篷疊好,交回趙恒手中。
趙恒道:“姑娘不嫌棄先留着吧,我還有幾件。”
茱青笑道:“這會正冷着呢,公子還是穿着鬥篷吧,明日我給公子答複。”
翊貞遠遠凝視着茱青的背影,看她和趙恒道别,在她上樓前回到房中,關上房門。
不多會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茱青經過他的房間,回了自己房裡。
翊貞背靠着房門,甚至能感受到茱青走過時身上的寒意。
他自嘲一笑,都活了幾千年了,還淨瞎操心,茱青的任務是保護他,隻要做好這點,其餘的事他無權幹涉,而且說是師父,其實就是他編出來糊弄茱青的幌子,他們倆之間關系比紙還脆。
第二日茱青起了個大早,早早等在翊貞房門口。
昨晚她回來路過翊貞房間,裡面吹了風漆黑一片,看來翊貞很早就睡下了,睡得早起得就早,她早點來等準沒錯。
她輕輕用指背扣了扣門,小聲道:“公子,您醒了嗎?”
沒人回答。
她又道:“是我,我能進來嗎?”
還是沒人說話。
茱青暗想,翊貞也太能睡了,不都說人老了覺少麼,他怎麼還不醒。
她隻好回自己房間等着,約摸半個時辰再去,她剛敲門,門就開了。
明明昨晚睡得那麼早,翊貞卻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眼睛下面黑黑的,比熬夜還嚴重。
翊貞道:“什麼事?”
“沒什麼,叫您下去吃飯。”茱青讨好地笑了笑,“或者還是老規矩,我讓夥計給您送上來?”
翊貞胸口一窒,茱青又想撇下他。
他偏不。
他道:“你去要點熱水,我洗漱完一起去。”
茱青幹脆地答應着,要來熱水給翊貞洗臉。
翊貞洗臉的空隙,茱青看見放在床頭的衣裳一動沒動,她随口道:“公子怎麼不穿新衣裳,這衣裳裡面有夾層,上好的皮毛最是保暖,昨天下了雪,今天冷得要命呢。”
她起床後去外面走了一圈,一出客棧風撲在臉上,好像鋼刀刮着肉般冷。
翊貞擦完臉,茱青拿起那件玄色圓領袍,殷勤站他面前:“公子換這個吧,又好看又暖和。”
翊貞沒有多言,也沒拒絕,而是使了個眼色給茱青,茱青心領神會:“我這就出去。”她一溜煙跑出去,順手帶上門。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翊貞穿戴整齊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