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瑞坐到蔣亦姝身邊安慰她：“亦姝，你放心，我不會讓我姐那麼做的，我……”

蔣亦姝冷淡道：“你走吧，我想跟我哥單獨聊聊。”

“亦姝……”

“走！”

馮瑞見她要急眼，這才磨磨蹭蹭的站起身走了。

蘇雪岚雙眼空洞的坐在沙發上，嘴裡低聲念叨：“作孽啊，蔣政作孽啊……”

蔣亦姝走到哥哥身邊，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哥……”

“雁翎的房子什麼時候賣的。”

蔣亦姝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一邊抽泣一邊說：“就、上次你喝酒住、住院，爸爸說，房子賣、賣了還債，我不想讓你那麼累，我不能那麼自私，隻、隻想着自己……可是結果我把錢給他之後，他又拿去炒股，我害怕，我、我不敢跟你說。”

“華府的房子又是怎麼回事。”

蔣亦姝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用力擦了把眼淚：“有次爸爸帶着一個投資經紀人來找我，說他看好了一個項目，收入保底，最快一周就能資金回流，他們還給我看了那個項目的材料和交易流水，利潤确實可觀，他說賺了錢之後就把雁翎的房子買回來，然後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也不會生氣。我回家後就跟馮瑞商量了，他也簽了字。可後來我才知道那些材料都是假的，錢也……”蔣亦姝不敢再說了。

蔣亦行聲音很幹澀，他想起上次蔣亦姝執意要跟馮瑞回去，問她：“你就是因為房子的事，所以不跟馮瑞離婚？”

蔣亦姝哭的泣不成聲，輕輕點了下頭。

蔣亦行隻覺得氣血瞬間上湧，他一把就将桌上的杯盤全部掃到了地上，雙目赤紅：“蔣政！”

蔣亦姝吓得跌坐在沙發上，蘇雪岚像沒看到一樣，視線發直的愣怔着……

蔣亦行喘着粗氣，半晌，他看向蘇雪岚：“媽，如果走投無路，隻能把金禦的房子賣了，你先住到我那裡去。”

金禦的房子買時一千萬出頭，現在已經漲到了一千三百多萬，這套房子是蘇雪岚全部的資産，她已經沒有一分存款了。蔣亦行也不想蘇雪岚一把年紀了走到無家可歸的地步，但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他已經沒能力護所有人周全了。

可蘇雪岚竟然道：“晚了……蔣政做了一本假的離婚證，已經背着我把金禦抵押出去了。”

蔣亦行覺得血液極速沖向大腦，又迅速的流失到各處，他眼前發黑，跌坐在沙發上許久緩不過神。

他聲音嘶啞：“……他在哪？”

“三天前知道這個消息後我跟他吵架，他跑出去一直沒有回來。”

蔣亦行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一連打了十幾個對方才接起：“蔣政，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現在回家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半個小時候，蔣政回來了，也許他一直就潛伏在這個家的周圍，旁觀他們所有人掙紮淪陷。

蔣亦行蹭的站起身沖向他，吓得蔣政拉開門想要出去。蔣亦行沒給他機會，揪着他的領子把人拽進了客廳，他指着絕望的蘇雪岚和痛哭的蔣亦姝：“你看看，你看看這個家被你搞成了什麼樣子！你知不知道你那麼做亦姝會去坐牢的！”

蔣政臉一白：“他姓馮的不能這麼對亦姝！”

“這麼對亦姝的不是别人，是你！”蔣亦行用力扯着他的領子，“一次兩次，我們給了你多少次機會，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你怎麼能這麼自私，你把所有人都害慘了！”

蔣政被自己兒子指着鼻子罵，臉上紅白交加，他嚷嚷道：“我怎麼沒把你們當成一家人！我把你們從窮鄉僻壤接到京城，吃最好的東西，接受最好的教育，住這麼好的房子，你說話要憑良心！”

“那些都是我媽掙得錢！”

“她的不就是我的！”

蔣亦行用力推開他，咬牙切齒：“你簡直不要臉！”

蔣政被推搡急了：“你還敢跟我動手，我真是養了你個白眼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養了個女人，還有一個野種，一年就要給她們花掉幾百萬！這錢你為什麼不給我用來投資，如果你給我，我還用想那些旁門左道嗎！”

“你他媽還是不是人，那是小寶救命的錢！文珊是文姥姥的親孫女，如果沒有她們我和亦姝能活這麼大？就靠你們這倆便宜爹媽？”

蘇雪岚眸光暗淡，悄悄握緊了拳頭。

“孩子又不是你的！我每個月都會給那老太婆彙錢，不然你以為她會管你們！”蔣政的嘴咧着，看上去格外惡心，“他馮家才是沒皮沒臉，一套房子怎麼了，馮瑞那癟三睡了我女兒這麼久……”

蔣亦行再也聽不下去，一拳揮了上去。蔣政捂着頭倒在地上，惡毒的罵道：“你敢打你老子，你不得好死，你要折壽……”

“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兒子！”蘇雪岚突然暴起，抓起地上的玻璃果盤用力砸向蔣政，“該死的人是你，我的兒子有什麼錯，他打死你都不為過，你該死該死該死！”

蔣政被蘇雪岚砸破了頭，他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跑了。蘇雪岚跌坐在地上，她發絲淩亂，眼裡沒有一點生的希望。

蔣亦姝跪坐在一旁：“媽，你别這樣，我和哥會擔心你。”

蘇雪岚喃喃道：“是我太自私了，三年前我就該把房子賣掉還債的，是我白白害亦行受了那麼多苦……我太自私了，你們恨我也是應該的。”

“媽，你别這麼說，沒有人恨你。我和哥哥都感激你把我們從小山村接到大城市來。”

蘇雪岚魔怔了似的，嘴裡一直嘀咕：“這麼多年我跟娘家拿了多少錢呀，再親的關系都疏遠了，我拼命掙錢想要證明自己過的不差，這房子就是我最後的體面了……三年前我就該把它賣掉的，我不該讓你哥哥受了這麼多苦，你們恨我也是應該的……”

蘇雪岚婚前沒過過苦日子，結了婚才知道柴米油鹽都是錢，她不聽父親阻攔執意嫁給蔣政，還因着父親的偏愛從娘家帶走了很多财産，兄弟姐妹之間的嫌隙是從那時起就有的，蔣政欠債，她不想被娘家人看了笑話，金禦的房子是她裝點自尊的大門，她握住不放，卻把蔣亦行逼上了風口浪尖。這些年蘇雪岚不止一次的猶豫要不要賣房還債，事到如今，她看清了自己，也受到了懲罰，隻是一切都晚了。

“媽。”

蘇雪岚感受到溫暖的重量，視線慢慢移到蔣亦行臉上。

“媽，你不要自責，我知道你愛我和亦姝，就算當初你提出要賣掉金禦，我也不會同意的。”蔣亦行低聲道，“你養育我們這麼多年，真心還是假意我都看在眼裡，剛剛是我口不擇言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蘇雪岚的眼淚像決堤一樣噴湧而出：“但是現在可怎麼辦啊，我的孩子，我的亦姝，我的兒子，你們可怎麼辦呀……”

蔣亦行把她從地上扶起來，計算道：“房子抵押貸款隻能貸估值的70%左右，你盡快把金禦的房子挂出去，70%用來還貸，剩下的錢給馮家，我們可以不管蔣政，但不能不管亦姝。”

蘇雪岚擦幹眼淚：“好的，好的，我記住了，我明天就去找機構把房子賣出去。”

“我有兩套兩居室，先賣掉一套，大概能拿出三百的萬現金。”

蔣亦姝弱弱道：“可是這樣加起來也才七百多萬，不夠贖回華府的房子，還差四百多萬，而且馮潔說要一周内，根本來不及……”

“馮家那邊我會去交涉，剩下的錢我來想辦法。”

蔣亦姝眼眶一紅：“哥……”

“這個時候就别再說沒用的話了，就這個方案，立刻照辦。”蔣亦行看向蘇雪岚，“最後，媽，蔣政僞造證件貸款數額巨大，是詐騙罪的嚴重情節，你可以去法院起訴他。”

蘇雪岚呐呐道：“先把亦姝的事情解決，我們最後再跟蔣政算賬。”

蔣亦行看她神色，心中滋味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