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亦行送上生日祝福,并解釋花的來由:“是卿卿拜托我給你買的,她給我轉了84塊澳元,說是她幫爸爸做家務兩周賺的錢,讓你務必笑納。”
袁齡很高興,她抱過花:“卿卿上次見到你,說你帥的驚為天人。我的乖女兒長大了,我缺席了她太多重要的成長時刻。”
“她很愛你,一直問我你平時都做些什麼。”
袁齡抹了下眼角,把花一朵一朵插進了花瓶裡。蔣亦行體貼的轉身去了廚房幫忙。
今天來的朋友不多,都是最鐵的那幾個,袁齡愛喝酒,朋友們也不遑多讓,幾人喝到半夜,直接在袁齡家客房睡下了。蔣亦行沒有貪杯,留到最後收拾殘局,袁齡坐了一晚上腰又有點疼,蔣亦行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又給她沖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頭。
“辛苦你了亦行,謝謝啊。”
“齡姐,你跟我客氣什麼。”
“要謝的呀,如果不是你,公司早就破産了,哪還能賺這麼多錢呢?我們在澳洲的房子,小寶的教育,還有Lockie的創業,哪樣不是錢。”
“現在卿卿他們的生活都已經步入正軌,你也可以多歇歇了。”
袁齡歎了口氣:“哎,還差的遠呐,可我有時候想再多賺點錢,有時候又想立刻飛回去跟他們團聚。”她轉頭看向蔣亦行,“一個人在國内還蠻孤單的,我每次叫你去醫院,其實都是怕我嘎嘣死在那,連個簽字的都沒有。”
袁齡已經四十六歲了,常年加班,眼角的細紋怎麼遮也遮不住,蔣亦行拍了拍她的肩:“齡姐,你别這麼說,不是大毛病,好好養着就行。”
“哎我知道的,就是有時候會亂想嘛……”袁齡喝了不少,此刻已經似睡非睡,“亦行,等你還完這筆債務,咱們都歇一歇呀……太累了,這些年我們都太累了……”
蔣亦行給她關了燈,退出去輕輕關上門。他有時候覺得袁齡粗枝大葉,出去談生意爽朗健談,一桌的老爺們喝不過她一個女漢子,但是在對待家人上她的心思又是那麼的細膩,會因為女兒送的一束花而哭泣。蔣亦行把客廳的空酒瓶收起來放到一個大垃圾袋裡,出小區的時候順道扔了。他回頭看了眼袁齡家的别墅,一樓零星有點燈光,二層徹底黑着,因為裝修時她隻裝了一層,袁齡說平時就她一個人住,裝多了也是浪費,不如把錢給卿卿存起來。這些年她一直堅持工作,但蔣亦行了解她的身體狀況,醫生已經多次強調她以後需要靜養,不能久坐,更不能勞累,這樣下去根本不行。
蔣亦行的心沉沉的。
。
文珊在閩城呆了整整一個月,回來時蔣亦行去機場接她,他看到文珊沒戴墨鏡沒戴帽子,明亮的笑容綻放在豔陽之下。蔣亦行往前迎了幾步,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都激動的說不出話。
“咳。”
兩人被一聲略帶提醒的咳嗽聲喚回,互相放開了對方。
蔣亦行看到戚泊川很意外:“戚書記,您也一起回來了。”戚泊川調任的内部流程已經完成,閩城巡查是他上任的第一站,亦是第一戰,由于通告還沒有發,蔣亦行還是叫他戚書記。
戚泊川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客氣中帶着親熱:“是啊,辛苦亦行還來接機。”
“應該的。”蔣亦行說完又有點别扭,文珊都沒說辛苦,他說什麼?難道是想讓他送他回家?但蔣亦行自己是打車來的,而戚泊川肯定有私駕來接才對。
場面頓了兩秒,戚泊川率先開口:“我的司機在外面,我捎你們一程?”
蔣亦行覺得自己的面子是不是也太大了,誰的車都能坐上了?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拒絕,文珊先發話了:“我們自己打車。”
戚泊川看了文珊一會,點頭:“那好,回見。”
蔣亦行看着戚泊川帶着秘書信步離開,總感覺哪裡不對勁,文珊打斷他的瞎琢磨:“快回家吧,我想小寶想的要命。”
一路上文珊把閩城的一些細節跟他說了,三年前的慘劇重現眼前。
文珊畢業後回了閩城的供電公司上班,認識了文遠電力建設公司老總的兒子文軒,兩人很快發展為戀人關系,不久就結了婚。文珊聰明能幹,很快當上了工程管理部的項目經理,幾年前閩城要新建一座變電站,總投資預算1.5億。文遠電力和安泰電力兩家工資中标為施工單位,文珊為了避嫌,退出了項目。結果施工半年後,也就是距今三年前,有人舉報供電公司内部人員在招标過程中洩露關鍵技術參數,而且招标文件中設置的很多資質和技術條款也有明顯的傾向性。林林總總,數條證據皆指向文珊,她被傳喚數次,由于證據鍊并不完整,所以沒有定罪。可後來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知情人”僞造了一段錄音,是“文珊”洩标的語音記錄,在宣判前的最後時刻,文軒不再沉默,聲稱自己有真正洩标的人的關鍵證據,可就在他提交證據的路上,竟然“意外”出車禍死了,證據也不知所蹤。文珊最終被定了罪,因為當時她有孕在身,所以要先監外執行。而暗處的人沒有放過她,文珊幾次出意外,差點一屍兩命。文軒的父親文忠找了一輛車,連夜把她送走了,像把一滴水送進了大海。
文珊輾轉幾遭才轉到京城,從此過上了東躲西藏的生活,直到現在。
閩城被一場政治地震席卷,戚泊川掘地三次找出了線索,真正的證據終于浮出水面。安泰電力的老總付坤被抓,牽涉此案的市、縣公安局長等六位高官被革職審查,當年處理這件案子的警察、法官、法醫等等數百人,全部接受了巡查組的連軸審訊,戚泊川新官上任,把閩城從上到下撸了一遍,他像一股飓風,吹散了籠罩閩城的迷霧,他是一把野火,把魔鬼燒的遍體鱗傷。
公道重見天日,清明近在眼前。
文珊三言兩語,蔣亦行卻聽的心驚膽戰,很難把這些跟那個儒雅溫潤的形象聯系起來。
文小寶終于見到了思念已久的媽媽,母女倆依偎在一起,文小寶說:“媽媽,我覺得你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文小寶摸着她的臉:“媽媽,你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