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吧!請再等等我吧!
我會快點長大的,他在心裡呐喊。
過了一個時辰烏芹兒才回來,籬笆院門口已經被人打水洗過了,菜地剛澆過水,水珠挂在翠綠的葉片上,閃耀着晶瑩的輝光。晨間和煦的陽光透過層疊的葉片,灑下斑斑點點的光影。
李樹潔白的花瓣随着輕風慢慢抖動,透過窗框,梁子恒正端坐在桌前,骨節分明的手握着書卷,口中念念有詞,發覺動靜擡頭,半斂的桃花眼彎成月牙,眼尾微顫,是醉非醉,朦朦胧胧。
烏芹兒示意他認真一點,自己又忙活開了,将桶刷了後都堆放在籬笆牆外,自己快速沖洗了一遍,就搬了個春凳蹲在井邊洗衣服,仗着烏芹兒是背對着自己的,梁子恒的眼睛總不自覺落在她身上,見她認真的搓洗着自己的衣服,嘴角微微揚起,内心被柔軟充盈。
此時此刻,猶如夢中。
“芹丫頭,你這兒收拾得好呀,什麼都不缺。”突然外頭一人晃蕩進來。
“就是少個男主人!”金權一進來嘴上就沒個把門的。自己個兒溜達着進了菜地,随手摘了一片薄荷葉含在嘴裡。
烏芹兒正墊着腳将洗淨的衣服晾在竹竿上,身後金權欺身上來,厚着臉皮道:“我來,我個高。”
金權挨得太近,烏芹兒剛要發作。
屋内當啷一聲,梁子恒從窗口探出腦袋來:“芹姐姐,有客來啦!要不要泡茶。”
“喲,弟弟也在呢。”烏芹兒擺攤賣花箋那會兒,梁子恒一下學堂就去陪她呆着,也碰上過幾回金權,所以兩人認得。
梁子恒勤快的從屋裡另外搬出一把竹椅放在院中,離烏芹兒的躺椅一丈遠:“叔叔你坐。”
金權語塞摸了摸面皮。:“我有那麼老嗎?”
“他今年十六。”烏芹兒斜眼睨着他陳述事實,金權今年三十三了,被襯得像風幹的鹹菜。
“昨天那個事兒......”金權像是有什麼秘密要說,故意想湊近。
烏芹兒一把推開他,冷聲道:“别靠那麼近,這裡說話沒人聽見。”
金權鬧了個沒趣,也正經起來,歎了口氣:“王二柱這個事情難辦啊,賭場的帳房是打死也不敢把賬目賣出來,不過倒是透露了一些事情。他們東家也在留意王二柱,每個月特别要求王二柱那份單獨送去,而且這個事情很多年了。”
烏芹兒眉心一動“多久了?”
“帳房說大概七八年吧,對了!他記得那年正好王二柱斷了一根手指。”
正是那年春天,可是誰要王二柱的賭賬呢,王家又是什麼原因放過了自己。
金權故作為難道:“其實我還有個辦法,不過就是得多花點銀子。”
“什麼辦法?”
“我有個兄弟,是道上有名的梁上飛燕,你拿五十兩,我請他出山。
這是把自己當豬宰了,烏芹兒好笑問:“你覺得我有五十兩?”
金權故作為難道:“那我那份不要了,四十兩!”
又忍不住嘴賤說:“你記得哥哥的好就行。”
恰巧梁子恒泡完茶出來,笑着把茶端到金權手上道:“金叔叔喝茶。”
金權才接過被滾燙的茶杯燙得指尖疼,梁子恒卻收了托盤,背在身後,熱情招呼:“金叔叔坐呀!别站着說話,怪累的。”
金權覺着自己指尖都被燙熟了,迅速把茶杯擱在竹椅上,這小子不是故意的吧,又見梁子恒笑得真誠,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
烏芹兒往自己的竹躺椅上一坐不慌不忙說:“我隻有十五兩。”
金權心裡都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沉默半響咬牙道:“成交,不過這次你得先付錢,概不賒賬。”
“這梁上飛燕不是你吧?”烏芹兒見他答應得爽快,狐疑道。
金權摸了摸鼻尖說:“當然不是我!說了是我一個兄弟!”
烏芹兒更懷疑了,砍價砍成這樣,若與人合夥,他不得回去找人商量麼,現在他一口答應,八九不離十了。
“若失手了呢?”烏芹兒問。
金權豪邁道:“失手了錢退還一半,惹出官司他自己扛,牽扯不到任何人身上。”
兩人說定,烏芹兒進屋去取了十五兩銀票,金權談好了事情又恢複那份不正經,自在的靠在烏芹兒椅子上搖晃着二郎腿了。
檢查完銀票塞進懷裡,金權咧嘴一笑,邁着他二流子的步伐走了。
那杯茶金權一口沒喝,已經涼透了,烏芹兒将茶杯放回去。
梁子恒提了桶清水将烏芹兒的竹椅徹底沖刷了一遍,擡頭抹去額間的汗水,此時将近午時,小院升起袅袅炊煙,晾曬的衣物随風輕輕搖曳,兩片衣袂在清風拂動下追逐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