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貴妃可真是禦下有方!
良言勸不動尋死的鬼,付明宛無可奈何,又重新盯回筷子上的荔枝肉。
毒發身亡不過一瞬間的事兒,應該不會痛吧?
付明宛怕疼,打個吊瓶都要哀嚎幾嗓子,更别提自殘甚至自盡了。
她的視線掃過銅鏡中的福奚公主,看着這蒼白的臉,青紫的脖頸,不知怎麼,突然好奇起這小姑娘當時是多麼痛苦,方能如此從容赴死。
她也跟自己一樣,苦苦忍耐着什麼嗎?實在忍不下去了,這才尋的短見?
明明剛拟好幫她活下去的OKR來着……
糖漬荔枝眼見着到嘴邊了,付明宛卻忽然良心發現,腦海裡突兀地浮現了莎士比亞的那句名言: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腦海中的天人交戰,隻聽一聲巨響,桌上糖漬荔枝已經被人掃落,琉璃碟伴着蜜色糖水紛飛着落地,碎得不成樣子。
付明宛拿筷子的手被人鉗住,一吃痛,手立刻沒了力氣,那塊荔枝肉到底還是沒能送進嘴裡。
來者身量高挑,她懵懵的擡頭,瞧見一張年輕且英俊的臉。
棱角分明的窄臉上鑲着兩片薄唇,劍眉朗目,鼻梁高挺,五官模樣标志極了。
外面有雪,他肩頭也有。銀絲沁潤了玄青的鬥篷,留下星星點點的深褐色。金玉冠高束起頭發,發絲微亂,幾縷垂在耳畔,像是着急忙慌跑過來的。
他死死盯着付明宛,眼睛猝然紅了。
他問:“誰叫你們來的?”
這話顯然不是問付明宛,流光宮宮女顫顫巍巍地回答:“貴妃娘娘差奴婢送來吃食……”
“婉貴妃啊……呵。”少年冷笑一聲,卻沒再說下去。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付明宛的視線,隻聽銀盤接了話茬,稚嫩的聲音響起:“公主殿下有皇後娘娘照料,就不勞婉貴妃費心了,還不離開?”
公主的貼身宮女發話,他們流光殿的奴婢自然不敢說什麼,隻能悻悻地退下。
銀盤緊随其後,關門前不忘囑咐一句:“公主受驚了,還請衡王殿下好好安撫公主。”
原來眼前人就是付瑜。
好吧,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俊臉,付明宛充分理解福奚公主為什麼戀愛腦了。
理解,但不尊重,且不支持!
殿内隻剩這二人在,付瑜終于松開了付明宛的手。
他說:“婉貴妃送來的東西,你也敢吃?”
付明宛自然不能說自己是有意為之,隻能打哈哈:“下次不敢了。”
他眉頭蹙得很緊,眼神劃過她的額頭,下巴,最後落到脖子上。
他問:“還痛嗎?”
付明宛被美色蠱惑着點頭。
“過去這麼久了,怎麼傷痕還是這麼重?一點兒不見好。”
付明宛最初看見鏡子時,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她将此歸結于“屍斑”,畢竟福奚公主是真的死過一陣子,身體不跟尋常人一樣。
但這話她沒說出口,她自己都一知半解,更别提跟古人解釋什麼血紅蛋白、新陳代謝了。
付瑜離她很近,擡手将她的發絲绾到耳後,溫熱的觸感讓她頭皮發麻。那指腹随着眼神下滑,至脖子處的勒痕停下,心疼似的反複摩挲着。
等等,這也太暧昧了吧?
過于親昵的距離使付明宛臉上瞬間泛起酡色,一點點向下蔓延,染紅了大片肌膚。
親兄妹尚且不會如此,更何況同父異母。
莫非這庶兄對福奚公主也有意?!
“這傷痕不消,”付瑜出聲,打斷了付明宛腦中的狗血八點檔,“被發現了該怎麼辦?”
全皇宮,不對,全世界人民不都知道她自缢了嗎?
她疑惑:“發現什麼……咳!”
話剛說到一半,付瑜放在她脖上的手指卻猛然收緊!
從咽喉流過的空氣被他一點點掐斷,付明宛疼痛難忍,幾近窒息。
耳朵幾乎要被他的唇吻上,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覆上鬓角。
他伏在她耳邊,輕聲問:“福奚,你不是說好去死嗎?為什麼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