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反應過來,知曉自己吓到人,慌忙将身子坐正。
黎玥這才從密道口爬出,轉動機關,将屋子恢複原樣。
“琳琅,以後别吓我了。”黎玥換回自己的衣裳,囑咐道。
琳琅幫其整理衣擺,小聲嘟哝:“還不是小姐這麼晚不回來,奴婢着急嘛,回府的馬車都備好了。”
“琳琅說的對,我後面盡早回來。”黎玥攏攏散亂的發絲,原地轉了一遭,收拾妥當擡步要走。
“不出去才最好。”琳琅繼續嘟嚷,聲音細不可聞。
仰頭見黎玥走遠,她方匆忙跟上去。
兩人照例坐馬車回府,黎玥困倦非常,進府直奔自己的院子,與黎景擦身而過時,她腳步頓了頓,回頭睜着迷蒙的眼望去。
黎景走的方向,恰是通向臨時給黎玦安排的院子。
黎玥晃晃腦袋,腦子裡仍是一團漿糊,遂沒多管,低頭走自己的路。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
黎府一處屋内。
“怦”地一聲,青瓷茶盞掉落,茶湯四濺,大大小小的尖利瓷片碎了一地。
清脆的聲響讓葉婉猛地回神,她失手打碎茶盞,下意識地蹲身去撿,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攔住。
“夫人不必親自收拾,等下人來就行。”黎玦的眼睛彎起好看的弧度,笑眯眯地看着葉婉:“夫人脾氣發完了?”
葉婉慢慢直起身,聞言身子一滞,擡頭,眼裡驟添一絲訝異與錯愕。
她明明才剛來,什麼都沒說,自認為将火氣藏在肚子裡,面上沒顯露半分,不過是不慎碎了個茶盞,這人怎知曉她的心思?
葉婉掩下眸,回憶從前過往。
兩人雖名為夫妻,但實則一年見不了幾次面,黎玦常年在外,即便回來也是與她相敬如賓,在她眼裡,黎玦永遠在溫和笑着,骨子裡卻冷淡得很,任何事止乎于禮,容不得她再進一步。
葉婉深知此生與他無可能,也在時間消磨下看淡了,不敢奢求黎玦對她怎樣,故而轉移重心,一門心思全撲在兒子黎景身上。
但他此番回來,竟幾句話撤掉了黎景在府中的事務,分明是不想兒子接手家主之位,這叫她如何能忍。
“夫人若沒什麼事,早些回去歇息吧,身子要緊。”黎玦見葉婉遲遲不語,不緊不慢地往内踱步。
“不對。”葉婉這才想起正事,快速轉身拉住黎玦的衣袖:“是景兒的事……”
“景兒總得熟悉府中事務,不能就此作罷。”她緊緊望着黎玦,目帶哀求。
對方依然氣定神閑,不動聲色地将袖子從她手中抽離,帶笑的目光盯着她,透出一絲涼薄寒氣。
葉婉打了個激靈,内心不自覺打起退堂鼓。
“景兒還小,這事急不來,等以後再說吧。”黎玦放緩聲音,顯得極其耐心。
然而,偏就是這種語氣,讓葉婉内心脆弱的一角徹底崩潰,她全身顫抖着,面色發青,冷嘲道:“呵,在外面,人人說你性子溫軟,好說話,他們那些外人,哪知道你的表面功夫都是些緩兵之計,真實目的卻從來說一不二,不容人置喙!這些年你冷落我就罷了,竟連親兒子也打壓,一心隻顧着黎玥那個小賤人!”
“景兒可是你兒子啊!你怎能如此無情!”葉婉哀道。
黎玦見此倒不急着走了,像被挑起了興趣,坐到案邊斟起茶水,慢吞吞喝起來:“繼續說。”
葉婉平日最恨他的溫吞模樣,此時更是怒不可遏,多年壓抑頃刻爆發,她上前兩步猛一揮手,打落黎玦手中茶盞。
茶盞“哐啷”落地,茶湯四溢,又碎一個。
葉婉的怒聲随之傾瀉:“你别以為我不知道,當年你娶我,根本不是所謂的一見鐘情,而是為了遮掩,你之所以對黎玥上心,隻因黎玥的母親黎瑤才是你心……”
話至一半,她猝然止住,忐忑觀察黎玦神情。
黎玦晃輕哼,不惱反笑,他慢慢站起,擡步踩過滿地碎瓷片,步步逼近。
葉婉禁不住慌亂,無措地後退,直至被逼到屋中一角,再無退路。
“我,我錯了。”她驚道,氣焰消了大半,自覺認錯。
“夫人何錯之有?”黎玦伸手捏住她的下颌,緩緩擡起,逼她與自己對視:“夫人隻是實話實說,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