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無數次壁,走了不知道多少路,江野的腳磨得出了血。最後終于有個中年婦女心軟了,把自己樓下不住的地下車庫讓給了他。
“我是看你們可憐才讓你們住的,提前說好,地下室裡什麼都沒有,你們自己安置。”女人說。
江野将江百川放在一旁,反複的給女人道謝。女人原本還想呵斥什麼,但看到江野的模樣,又把那些話都咽了下去。
她歎了一口氣,帶着同情說:“看你年紀輕輕的,抓緊找個工作,讓你爸住的好一點,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江野點頭,看着女人出了門。門被帶過去,這個沒有窗戶的地下車庫漆黑一片,隻有那盞老式的燈發着光。
但那個燈周圍被蜘蛛網圍了一層又一層。
他看着光發了一會呆,将那張生了鏽了單人架子床收拾出來。安置好江百川之後,他将車庫裡不要的紙殼收拾起來,放在一起,躺了上去。
明天——
明天還要去飯店工作。可是他爸爸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他怎麼放心的下。
但不去飯店,他就沒有錢。江百川雖然從醫院裡出來了,但是那些營養針注射針,哪個都得要錢。
就算再不放心,也得狠下心去,江野一大早用僅剩的一百塊錢買了雞蛋牛奶登了門,拜托房東不忙的時候可以幫忙照看他爸一眼。
房東本來打算不收的,可是看着江野殷切的眼神,最終還是道:“行吧。你放心上班去吧,要是你爸真有什麼事,我給你打電話。”
江野紅着眼睛說了句謝謝,又看了一眼江百川之後這才出門。
但就算是這樣,江野也還是不放心,幹了半月還是辭了飯店的工作,憑着當少爺的時候混來的學曆在附近找了家文員,每天抽空回家跑兩趟,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留給自己。
這種日子持續了兩個月,某天房東大姐說看到他爸爸的手似乎動了一下,江野午飯都沒有來得及吃就跑了回去。
醫生說,這是個好兆頭,要是好好保持的話,人醒過來還是有希望的。
這是這麼多日子以來,江野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
那天晚上,他請了房東吃飯,還給老頭子添置了幾件新衣服,拿着剛發下來馬上就要見底的工資,終于奢侈了一回。
江野原本以為馬上要走向正軌,結果第二天,房東就打來電話。
“小江啊。”
江野聽出了房東聲音中的不對勁,心下意識的提了一下:“怎麼了阿姨,是我爸爸他——”
房東說:“不是你爸爸的原因,是......是有人舉報我出租地下室給你,今天社區和消防的人都上門了,因為違規住人,我們被罰了三千塊。”
江野愣住了,手指緊緊的握着手機。
“阿姨也不是什麼富裕的人,你們明天之前搬出去吧。”說完,她長長歎了一口氣挂了電話。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明明生活剛要轉好了,為什麼又突然給他來了一下。江野呆呆的坐在辦公位上,直到加班的最後一個人喊他,“還不走?”
江野這才愣愣地回神。他回到地下車庫搬走的時候,房東沒敢看他的眼睛。
他知道房東阿姨已經盡力了。
“那三千塊錢,我會盡快還給您的,謝謝您這麼久的照顧。”江野朝着樓上微微俯身,接着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隻是這次他沒有這麼好運,一連幾天,再也沒有人願意收留他。
他隻能帶着江百川住在橋洞下面,冬天就算隻剩個尾巴,卻依舊冷的要命。
江野将所有禦寒的東西都蓋到了江百川身上,卻依舊沒用,江百川在某天半夜發起了高燒,全身開始抽搐。
江野眼睛紅腫,背着人朝着醫院趕:“爸,再堅持一下,求求你了。”
盡管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但他們住的環境太惡劣了,這次發熱不知道積攢了多久的病症。
江百川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眼睛泛白,沒氣了。
江野抱着江百川的身體癱坐在醫院大堂裡,這麼長時間的委屈,不甘,害怕終于壓垮了他。
嚎啕大哭聲引得周圍人側目。
顧海穿的人模狗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醫院。
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江野面前,嘲諷道:“沒了我,沒了你家的地位和錢,你就是一條狗,一條喪家犬,廢物一個。”
江野緩慢地擡起頭來,淩亂的頭發下露出熬得通紅的一雙眼。
他笃定的說:“是你舉報的房東。”
顧海沒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欣賞着江野痛不欲生的表情,可還是覺得火候不夠,又趴在江野耳邊小聲地說。
“是我。
當初你家破産也是因為我。”
江野咬牙:“你做了什麼?”
顧海帶着一絲得意地說:“是我将你家的所有的消息透給對家的。意外嗎?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應該是你。”
接連打擊,又失去親人的江野在聽到顧海的話之後終于沒了理智。
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把刀,朝着顧海刺了過去,顧海下意識擡手擋,匕首刺破他的衣服,胳膊被劃出一道長長地道口子,衣服瞬間被血液浸濕。
周圍都是吼叫聲,驚面孔圍在江野周圍,
“殺人了,殺人了。”
“報警啊。”
等他再醒神的時候,顧海睜着圓睜的一雙眼睛,不可置信看着他,衣服上全是血。
血。
好多血。
他拿着刀子,慘白着臉退後了幾步。
顧海說的對,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