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高橋教練作為涉世更深的中年人總是看得到更多的,“沒記錯的話阿徹是飛雄的初中學長吧?”
“是的!”鈴木果然回答。
“同一所初中又是同樣位置的球員,而且額……都很喜歡我們小翔陽?”
“在這一點,您不需要用猶豫的反問句。”
“哈哈哈我就說嘛!”高橋教練笑笑,很快恢複了正色,“飛雄對阿徹有很強烈的競争心态,而這會狹隘了他的視線,讓他太容易被阿徹的一舉一動影響。”
“!”鈴木果然有點懂了。
“當然我相信阿徹也強烈地想要打敗飛雄,但是他始終是更成熟,比飛雄多打了兩年球的前輩學長啊……”高橋教練眯起雙眼。
“從一開始的二次進攻開始,到後面用飛雄的前隊友去刺激……這些阿徹用自己營造的心理壓力沖着飛雄點燃爆發了,才是徹底摧毀了飛雄理智的最後一擊。”
“但是飛雄跟小翔陽打出了怪人速攻,又認識了小翔陽所說人特别好的那些烏野前輩,以前的舊毛病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嗎?”
“長久以來的習慣和本能哪是短短兩三個月就能改正的?一絲不信任就足以動搖了。”高橋教練笑。
“而且『人特别好』這種特質本來就不完全适用在競技場上,過分照顧說話不夠直接反而是一種不合适的縱容——就像那個看出來不對勁卻隻是欲言又止的三号大高個主攻……”
。
『你們讓我信任隊友我做了,但是結果是分數始終追不上,所以我要用回我熟悉的方式』
【熟悉的方式】
“熟悉”往往讓人“安心”,就算知道那可能不是最優解。
甚至有時候這種改變不是一種有意識的選擇——影山飛雄隻是為了追尋這種“安心”不知不覺跟随本能這樣做了。
……做吧做吧!做回你的孤王吧!回去沒人扣你的球的時光吧!
及川徹冷漠地看向網對面掙紮中的身影。
就算因為被陽光普照短暫從黑暗逃出,你是注定存在那裡的影,區區影子怎麼可以獨占太陽?羁絆什麼的——剪斷就是虛無了。
烏野的司令塔慌亂了,攻手也會失去原本的威脅力。
東峰旭威力不足的扣球被自由人接下,及川徹給岩泉一托去完美的一球。田中龍之介的魚躍把這球救到了網上——青城主将跳起推球準備直接得分。
“上啊!影山!”
二傳之間的推球之戰,最終由青城二傳勝出。
球被及川徹推到了烏野場上,影山飛雄也随着球脫手的反作用力跌坐在了同一片地上。
烏野二傳擡起頭,見到的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微笑——沒有嘲諷也沒有憐憫,隻是掌握了一切而把這當作平常的平淡。
平淡平靜,彷佛從遠處眺望的大海。
唯有獨自處于海浪中心的孤舟感受得到木闆下洶湧澎湃可以吞噬切割一切的浪花。
搖晃,不知會随着波浪被沖到何處。
孤獨無助,坐在搖搖蕩蕩不知什麼時候會被打翻的木舟上船夫在這片幾乎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央被饑餓寒冷和恐懼包圍。
“……”
一段沉默的對視,及川徹率先轉身走遠。
影山飛雄扶着地闆準備站起,一個身影卻倏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自己也能起來!
想要這樣說,黑發二傳卻驚訝發覺那人并沒有要扶起自己的意思。
“你不相信我嗎?”
日向翔陽安靜地在他面前蹲下與他對視,平靜的雙眼似乎可以看透影山飛雄内心的所有迷茫和焦躁。
不知什麼時候及川徹已經轉過身再次看向地上的兩人,聽到這裡他的嘴微動,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在害怕什麼?”
日向翔陽的語氣很平淡,卻帶着雷霆般沉重的力量,不講道理地劈開了濃罩這片區域上方的烏雲。
溫暖的陽光從雲層間灑落在那片大海。
鐵錨從船的兩端憑空生出,直直往海底沉去,把不安地搖晃漂流着的船隻碇泊在了原地。
“……我在害怕今天的發球得分輸給你。”
影山飛雄别扭地擰過頭,嘴裡吐出的話仍然難聽不讨喜,然而誰都看得出來跟那個橘子頭吵吵的時候他整個人的氣場放松了不少。
“已經輸了!在你第一球發出了一個全壘打的時候就輸了!”
日向翔陽聞言得意地笑了出來,快速站起的他一把抓住搭檔的手把他也拉了起來,對着裁判鞠躬道歉幾下就把人往接球站位推着。
“……哈?這才第一局呢日向呆子!”
會罵“呆子”!恢複正常了!身邊偷偷擔憂着的澤村大地幾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影山,我要把那句話還給你。”
把人按在了輪換位置,日向翔陽大力拍在了影山飛雄的背上傳遞橘子能量,在回去自己位置前帶着嚣張自信落下那句話。
『有我在,你就是最強的!』
隔壁場地,及川徹露出了一個不爽的扁嘴表情——真可惡啊。
一直那麼幸運的飛雄,偏偏就是這麼不可愛的他擁有那樣可愛的小翔陽。
更可怕的是及川徹生出了一種直覺,與剛認識小翔陽和加入烏野時不安又小心翼翼地改變的那種改變不同,這一次這個傻愣愣學弟的内心本質有些東西不同了。
如果說以往飛雄的“安心”是自己的傳球天賦,現在他的“安心”變成了日向翔陽。
【隻要有對方在就可以打排球】
就算狀态不佳、心态不穩、說話不好聽……這個能夠看清飛雄心底最黑暗一面的橘色身影仍然會像任何時候一樣平靜地接納這樣不完美的他。
永遠有人扣自己的球、永遠有人在自己鑽牛角尖的時候把他拉起、永遠有人追趕在身邊督促陪伴一起在排球這條路上走下去……這樣的飛雄大概再也不會害怕了吧?
就像在身上落下了跟“安心”情緒連結的一個名為“日向翔陽”的“心錨”,隻有翔陽存在飛雄就不會擔心不能再打排球。
明明也隻是認識不到一年的人,翔陽卻偏心地對飛雄給出了這種“不會改變”的絕對包容和承諾。
到底憑什麼?
可惡!可惡!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