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想要了?”
蘇傘的聲音頓時冷下來,沒了那層特意裝出來的柔弱語氣浮在表面,青遮那股子清冽感很清晰地顯現了出來。
“怎麼那麼兇啊,青遮。”宗玉歎氣,順便裝委屈,“他對我兇就算了,你怎麼也兇我,明明——”
他猛地拽緊紗,逼得蘇傘不得不靠近了他。
“明明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
啪!
非常幹淨利落的一巴掌,直接把宗玉的臉扇歪到了一邊。
“我看你臉也不想要了。”
蘇傘冷聲。
宗玉遲疑地、緩慢地摸了摸被打的位置,疼倒是還好,他可是褚褐,褚褐最不怕疼了。
可是那股子麻勁兒卻不是能以「倒是還好」一筆帶過的。
“青遮。”
宗玉不怕死地再次靠過去,帶着笑的,親昵的,“别生氣,我錯了,要不要再打一巴掌?”
“你獻殷勤獻錯人了。”
蘇傘掐着宗玉的下巴推開他。
“你要是再這麼沒分沒寸,我不介意先送你下地府去見閻羅王。”
“别啊,我還沒實現我的願望呢。”
提到那破願望,蘇傘就忍不住皺起眉:“你不是在開玩笑嗎?那種願望,誰聽了都會起疑心吧。”
“這可不關我的事。”宗玉聳肩,“那可是「褚褐」的願望。倒是你,怎麼一點都不着急啊,我們可隻有三天時間。”
他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
“啊,準确來說應該是兩天一夜。要不,咱倆合作吧,我負責搞死褚褐,你負責摁住青遮,怎麼樣?”
“不怎麼樣。”蘇傘漫不經心,“我想要的,可不止是一具能供我使用的健康的身體。”
蘇傘擡眼,筆直地望向某一個方向,非常湊巧地和水鏡外的喜青陽對上了眼神,喜青陽不由心裡咯噔了一下。
莫非——
“他看到你了。”
憂思邈笃定。
“不太可能吧。”喜青陽喃喃,“如果能讓分身做到這種程度,那就證明本體需要具有非常強大的神識,可、他看起來才煉氣入門啊,築基都沒築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強大的神識?”
“也有可能是掩蓋了真正的修為。”
“拉倒吧,他要真有那個掩蓋真實修為的能力,就算我看不出來,難道你也看不出來嗎?”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許他精通掩藏之法,或者有相關法器傍身。”憂思邈把書合上,“喜青陽,把他的水鏡單拎出來。”
喜青陽反應特别大:“你看上他了?”
“啧。”憂思邈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一轉眼看各個宗門的宗主長老什麼的都在這兒,于是又憋了回去,“你說話能不能别那麼難聽?什麼叫看上他了?是選擇。”
“所以你打算把名額給他,是吧?”
“有這個考慮,往後再看看。”
“那我偏不和你選一樣的。”喜青陽随手一指,“我選褚褐。”
憂思邈用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着他,“我們兩個人是一個名額。”
“那你為什麼不能聽我的?”
“喜青陽。”
憂思邈把書往扶手上一摔,其實就是動作看着唬人了點,發出的動靜很輕微,但偏偏讓喜青陽抖了一下。
“你在想什麼?”
很普通的一句話,沒有指責,也沒有陰陽怪氣,就是實實在在的一句疑問,似乎提問者真的隻是好奇他的弟弟此刻在想些什麼。
可他是憂思邈。所以不成立。
憂思邈是誰?憂思邈是暴君。
喜青陽縮了縮腿,悶着聲音:“那就你說了算。”
水鏡裡,宗玉對蘇傘的話不解其意,蘇傘卻沒有解釋過多。
“我們的時間不是隻剩下兩天一夜,有青遮在,他很快就能猜出來是怎麼回事。我了解我自己。”
“把他們倆分開不就行了。”宗玉不以為意,“褚褐肯定認不出來我是誰,我也了解我自己。到時候你去找褚褐,我去找青遮。”
“那就現在行動吧。”蘇傘站起來,整理着被宗玉弄亂的鬥笠,“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寺門被再次推開,刺耳的吱呀聲驚醒了寺旁灌叢裡的鹧鸪,驚叫一聲飛上了天。
“什麼聲音?”
走在林子裡的青遮聽見動靜回頭。
“是鹧鸪。”褚褐側耳聽了一下,感慨,“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鹧鸪啊,就是不知道幻境裡的鹧鸪能不能吃。”
青遮疑惑:“那東西能吃?”
“鹧鸪算是味道不錯的野鳥了,還能入藥,以前在青梅村,我偶爾會上山打一隻填肚子。”褚褐抱着樹枝,眼流懷念,“欸,我烤鹧鸪做得還是不錯的,青遮你要是想吃的話我去打一隻來。”
“不用,我還不餓,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試煉。”
也對,差點忘了正事。
“你對「人非人,人即人」這句谶語有什麼看法嗎?”
“我聽到谶語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它表面上的意思,人不是人,人又是人。”褚褐道,“我不懂這些奇奇怪怪的像謎語一樣的東西,所以理解得比較淺顯。”
人不是人,人又是人。
青遮喃喃着重複他的話。其實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裡面可能蘊藏的不同的深意,但邏輯都推不到底,無法自圓其說。
“看來還是要從那兩個人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