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惡劣的欲望?”糊老頭摸着山羊胡子,“小子,這就是你搞出來的名堂?”
“怎麼樣?是不是比你們這些老頭子弄的有新意多了?”
“不錯不錯,還真是不賴,不愧是我徒弟,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頭兒,你變臉變得也太快了,明明剛剛還罵我呢。”喜青陽身子朝他哥的方向一歪,踢踢對方的腿,“诶,诶!憂思邈,我設計的幻境,怎麼樣?”
憂思邈倒也不吝啬誇他:“挺不錯。”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憂思邈的認可對喜青陽來說可比他師父的有分量得多,喜青陽得意洋洋,像個小孩子一樣晃着腳,要是身後長了尾巴此刻恐怕已經高高翹起來了。
“憂思邈,你要是進這一重幻境,大概多長時間能認出來自己的欲望分身啊?”
“一個照面即可。”
“這麼自信?”
“因為我很了解我自己。”
切,臭屁。
喜青陽撇撇嘴。
“那你最惡劣的欲望是什麼?”
憂思邈帶着些許意味深長的目光,将他的弟弟從頭打量到腳。
“小羊,你不會想知道的,所以,别問了。”
憂思邈不會輕易叫他小羊,叫了,一般都有深意。當然,有何種深意還需要喜青陽自己去想。
不過喜青陽很明顯沒有時間想這個,他現在腦子裡盤旋的是另一回事。
剛剛憂思邈對他笑了。
天殺的暴君剛剛居然對他笑了。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喜青陽側過頭,手撐着下巴遮去了臉上大半的紅。
他老是忘記自己和憂思邈長着同一張臉,這種感覺很神奇,仿佛世界上還存在另一個你,他理解你的一切,懂得你的全部,知道你的憂愁喜樂,甚至深谙你全部不可言說的心思。
雖說兩人是雙生子,但其實和他們倆很熟絡的人并不會把他們認錯,按照那些人的說法,哥哥憂思邈無論什麼時候臉上的表情都很平,話也少,弟弟則是一張笑臉,未語先笑三分,話多嘴碎,隻要兩人不刻意假扮對方,還是很好認出來的。
所以在看到憂思邈朝他笑,他才恍惚想起,哦,這人是他的孿生哥哥,他們有着同一張臉,但問題是,為什麼笑起來的感覺差那麼大?
“喜青陽。”憂思邈卷起書敲了敲他弟腦袋,“回神了,他們快打完了。”
水鏡裡,青遮和蘇傘的三千尺再次撞在一起,打得不分上下,兩個人武器、能力、招數都一模一樣,完全分不出勝負。
“邪術?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那是什麼,那是能救我命的東西,先把命活下來再談邪不邪吧。”
青遮趁其不備,化鞭為尺,從桎梏中掙出,一尺敲中蘇傘的手腕,逼得對方撤招後退。
說邪術确實有點過,頂多算得上古術,八岐宮扔到下面小宗派的書籍裡多是這種術法之書,但因為年代久遠,紙張缺失,字迹又模糊,能修煉的少之又少,而且就連這少之又少的部分裡,也甚少能找到還契合當下修真界的術法了,現下青遮修煉的術法還是他自己修改過的版本。
“我清楚,我當然清楚,因為我就是你,我知道你的全部。”
我知道你的容忍,你的不甘,你最深的欲望,所以——
你能殺死我嗎?你殺得了我嗎?你,下得了手嗎?
“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我連褚褐都下得去手,我隻會對自己下更狠的手。”
提到褚褐,蘇傘不由想到了和他分開走的宗玉。
“褚褐啊,那孩子真可憐,難得他這麼愛着你。”
“愛?你管那個叫愛?”青遮冷哼,“那隻不過是一個幼稚小孩兒對自己東西偏執的占有欲罷了,那可稱不上愛,我們不是最了解愛了嗎?”
“我們了解愛嗎?”蘇傘覺得可笑,“我們最了解的難道不是欲望嗎?”
爐鼎不配了解愛,他們最說得出口的隻有欲望。
“就算現在那個孩子對你隻是偏執的占有欲,那以後呢,你怎麼确定他不會發展成愛呢?”
蘇傘故意惡心他,他知道青遮最讨厭「愛」這種東西。
但青遮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冷臉,他反而笑了。
“那樣不好嗎?”青遮反問道,“愛使人癫狂,使人蒙昧,使人……”
貢獻。愛會讓人心甘情願地付出。
“那麼到時候他應該會心甘情願的把身體給我了,不是嗎?”
青遮完全沒信蘇傘就是自己的鬼話,畢竟欲望并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全部。
“如果你真的從心裡認定你是我,就相當于承認了宗玉就是褚褐,那麼,為什麼你沒有奪他的舍,他也沒有把你關進籠子裡呢?”
的确如此。
蘇傘無言以對。
他确實沒動過這個心思,因為他知道這不一樣。
是啊,他心裡居然清楚這是不一樣的。
蘇傘握着三千尺的手微微一顫。
如果他清楚這是不一樣的,不就是否認了自己的存在嗎?
時間拖得差不多了,趁蘇傘愣神,青遮背在身後的手揮出,數百張符憑空出現,每張符上都浮着層不詳的紫光,成符陣包圍住了蘇傘。
“你好像放棄了。”
青遮察覺到蘇傘并沒有躲,也沒有反抗。
“不是放棄,我隻是想通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