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遮再睜開眼的時候,耳邊響起的是和前面幾次大差不差恭喜他通過的聲音:
“歡迎來到第四重幻境八岐宮,鑒于道友是第一個通過空星樓幻境的人,請先在此地等候,水鏡将自動校準你與其他人的時間,約一炷香,請耐心等待。”
随着聲音沉沒,那些被幻境屏蔽掉的記憶慢慢歸攏,青遮下意識地去摸右手,镯子回來了。
這特麼到底是誰設計的第三重幻境?
青遮揉着眉心,覺得惡心得慌,尤其是想到剛剛幻境裡那位自稱他夫君的白萬仇,他殺人的心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幸好他最後也真的一劍解決了白萬仇,不過捅下去的時候沒見血還是讓人很不愉快的。
而且,白萬仇明明是個色鬼角色,怎麼在幻境裡還變換成一副谄媚自家娘子的嘴臉了,不行,不能再想了,一想更惡心了。
要不是這重幻境作祟,他都快忘記白萬仇這個人了,現在這一搞,他又想起了前世自戕的那一幕,三千尺捅進心口,先湧上來不是疼,而是涼,直到漫出來的血浸滿了他的手,滾燙得可怕,疼痛才後知後覺地、鋪天蓋地地撲過來。哪怕是白萬仇已經被他先行一步弄死了,屍體就躺在他腳邊,但作為歡喜門的三當家,三當家死了魂燈已滅,歡喜門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會放過他。他自知自己能殺得了白萬仇靠得隻不過是一些在正道眼裡上不得台面的肮髒手段,斷然打不過已經圍住整個寝宮的歡喜門衆人,與其以爐鼎的身份被他們抓住任由糟踐,倒不如自盡,臨死前他還點燃了整個寝宮,他要讓他們連自己的屍體都得不到。
憶此,青遮摸着手镯,自嘲一笑。看來他是這段時間過得太安逸了,竟然都遺忘了一直纏繞在他頸部上的死亡絞索,那些時時刻刻窺探他的眼神,那些不懷好意投過來的目光,都化作了懸在他頭頂一日日朝他逼近的利劍。為了活下去,奪舍褚褐的事情迫在眉睫。
再忍一忍吧,等褚褐成功結丹,我就能解脫了。
青遮深吸口氣,平緩心情,開始打量起四周。
似乎是在一個鎮子上,可能是幻境還沒開始的緣故,街上無人,更無聲,四周沉寂地像一座死城。
剛剛那道聲音怎麼說的來着?我是第一個出來的?糟了,那會不會表現得太過顯眼了?要是被注意到自己是爐鼎就麻煩了。
青遮下意識地去摸丹田的位置,從喬巧那裡拿到的内丹正在那裡微微發着熱。
還能再用一段時間。
青遮估摸着内丹的狀态,計算着具體日子。要不是有這内丹,他早就被護法大陣彈飛了。雖然他人内丹取用方便,但太不耐造,一個一個找下去得浪費多少時間,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好運得到修士的内丹的,更何況這還是邪法,所以斷不能被五大宗的人發現。
看來在這一重幻境裡得收着些手了。
青遮默默把镯子往衣袖裡塞了塞。
還要再等一炷香。
青遮本來這樣想着,結果還沒站上一會兒,那聲音又響起來了:
“第四重幻境即将開啟,請道友做好準備。”
嗯?
青遮疑惑擡頭。
不是說還有一炷香嗎?
周圍靜止的鎮子開始流動,聲音慢慢起來,人也出現在了街上。
算了,開始就開始吧。青遮剛要出巷口,一道寒光閃過,擦過他的肩膀一劍斬毀了他身後的牆。
“落九天?”
青遮立馬認出了這是褚褐的劍,與此同時熟悉的彈幕再一次在他眼前炸開:
「說殺就殺啊」
「不兒,我本來以為褚褐是“你雖然是假的青遮,是幻境裡的青遮,但我還是下不了手”的純情少年,結果他試出來對面是假的後二話不說,直接提刀上去幹啊,拿的還是人假青青放在屋裡觀賞用的假刀」
「拿着假刀都能把人捅死,隻能說咱主角還真是一身蠻力氣」
「沒聽人家說嘛,假的就是假的,我不要假意,我要真情嘛」
「膽子這麼大倒是當着正主人面兒說啊,你長這嘴幹什麼」
「哎呦喂,怎麼又來一個青遮?」
「什麼叫又啊,這是真青青」
「好小子,恢複記憶後直接召喚出落九天打啊,你倒是睜眼看看啊,眼前這人是你老婆啊!」
怎麼回事?彈幕不是會被幻境屏蔽掉嗎?難道說第四重幻境八岐宮和第二重幻境鱗灣一樣,也是秘境?但哪有全是人的秘境啊?
但當務之急顯然不是彈幕,而是——
“褚褐!”青遮召出三千尺,冷聲:“你做什麼?”
楔進背後牆裡的落九天嗡嗡作響,铮的一聲從牆裡掙脫,在空中繞過一圈後朝着他的方向再度襲來。
青遮硬生生對峙上那把重劍,碰上的一刹那震到手麻,差點沒握住三千尺。
“……啊,青遮?”
褚褐對上了青遮的眼睛,隻一眼,冷冰冰的眼神迅速軟化,他連忙收回落九天扶住青遮,做出一臉茫然無措的柔弱樣子來,“對不起青遮,我沒注意到……”
「棕棕,你是這個(豎大拇指)」
「好家夥,這眼神轉變的,奧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
「青青會信嗎?」
「你這話問的沒有水平,你應該問:青青會信到哪種程度」
“手拿開。”
“哦。”褚褐乖乖聽話挪開了手。
青遮收回三千尺,手背在身後暗暗甩了甩了。
“你也過關了?”
褚褐一想起自己過關的方法就有些心虛,偏過頭不太敢看青遮的眼睛,“嗯。”
“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