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褚褐震驚地回頭看向她。
“冷靜?你憑什麼讓我冷靜!”
男孩的菜刀砍在了攤子邊的木樁上,拔不出來了,他幹脆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成功把人摁在了地上,扯着褚褐的領子大吼:“你怎麼不讓那些忘恩負義的、抓我們的白眼狼冷靜!憑什麼啊,我們一家人辛辛苦苦守護鎮子,為什麼要讓我們遭遇這種事情!為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褚褐回答不了他為什麼,隻能一個勁兒地道歉,“會有辦法的,你先……”
“哥哥。”女孩再次出聲,直勾勾地,“救我。”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嗎?”
男孩掀開了衣服,褚褐瞳孔驟縮——
是爆炸符。而且貼滿了全身。
“我會用自己的方法為爹爹還有娘親報仇的!去死吧!”
“等等!你……”
轟!
一隻手伸過來,及時把他從爆炸裡拽了出去,但并沒能擋住漫天的血肉落下,沉甸甸的砸在地上發出震動,像一場悲鳴的紅雨。
即使現在天降神明,也不能拯救赴死之人。
“憂、憂前輩……”褚褐一卡一卡地轉過頭,望着上方的憂思邈。
“小鬼,歡迎來到真實的修仙界。”
憂思邈松開手,袖子裡的縛仙索飛出牢牢捆住了旁邊拍着手的、咯咯笑的女孩。
“她……”
“她才是紀羨的實體化心魔,真正的紀家小女兒已經死了。”
憂思邈低頭,語氣平常。
“還能站起來嗎?”
本來把褚褐留在那兒既是出于鍛煉他的考量也是為了試驗他會不會被心魔影響,現在看來,思慮不周啊,他萬萬沒想到這次任務裡的心魔有着天然的僞裝,而且本體還存活着。
“前輩,對不起……是我把他們放了出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要為自己的善心道歉,也不要将人命歸結在自己身上。”
“可是!”褚褐急切,“我們本來是能救下那個男孩的!”
“我們救不下他,褚褐。”憂思邈望過來的眼神幽深,“他不想被我們救。你以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心魔嗎?他知道,正如紀羨也知道。這就是人心了,人心不是靠我們揮揮衣袖,施展個術法就能掰正回來的,就算是我們,也隻能救想被救的人、想活下去的人。”
這一百年來,他們已經看過太多了。所以修真界從來不需要妖魔鬼怪,人心就足以讓修士痛苦難耐。
“褚褐,要記住,實體化後的心魔就是最純粹的惡。”憂思邈伸手,一記靈力直接洞穿了嘻嘻笑着的女孩的胸腔,“惡,是不需要憐憫的。”
_
吱呀。
門被推開了。
紀羨艱難地擡起頭,等待他即将到來的被殺死的命運——
來者卻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俏生公子。
“我好像沒在剛剛的修士裡見過你。”
來者、又或者說青遮,仔仔細細打量着他,“我來見心魔。”
“你現在見到了。”紀羨麻木,“要殺還是要剮盡快吧。”
“是見到了,不過不是你,你不是本體嗎?”
紀羨猛地擡頭。
“你的心魔死了。”
“你、你說什麼,我的女兒……”
青遮糾正他,“是心魔,不是女兒。”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紀羨目眦欲裂,砰地撞上籠子,符紙又開始噼裡啪啦地閃着光,“她就是我女兒!她是我——”
“關我什麼事。”青遮懶得聽一個清清楚楚知道自己陷了執念卻不願清醒的人啰嗦,直接道出了他的目的,“我來這兒本來是為了心魔,但來遲了一步,心魔死了。不過,心魔沒了,有你也不錯。”
青遮走近,微微俯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斷了膝蓋的他:“要不要,做個交易?我給你想要的,你給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紀羨冷笑,“你怎麼能知道我最想要什麼?你們這種道貌岸然的好人我見多了!”
“啧。啰嗦。”
擡手,起靈,出。
白玉般的手指點在了紀羨眉心,無數靈力凝結成線捆住紀羨的身體,勒緊了他的手腳。
“我當然知道你想要什麼。”
無數惡的想法順着青色的靈力傳回青遮腦子裡,換了一般修士早就抱着頭痛苦地打滾了,青遮的神色卻半點變化未有。
“我給你詛咒,你給我内丹。”
青色開始漫上青遮的眼睛,瞳仁化成豎線,鋪天蓋地的靈力肆虐,一圈圈纏住籠子。
“斷了你腿的人會瘸,毀了你女兒的人會亡,誰種因,誰得果,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公平公正。交易嗎?”
大腦被硬生生剖開的感覺并不好受,那些不好的、肮髒的、卑鄙的念頭全混在了一起,沖撞着他的神經,吞噬着他殘存不多的理智。
而罪魁禍首幹幹淨淨站在他面前,嘴唇一張一碰,吐露出他最後的欲念:“交易嗎?”
蛇瞳,詛咒,内丹,青色的靈力以及熟悉的靈力流轉方式——
“你是、八岐宮、長老會?”
“嗯?”青遮松開了些線,歪頭,“那是什麼?”
“不承認也沒事,我知道你是就行了。”
如若真的是八岐宮的「那些人」,那他最想要的一定能——
“我答應你。”
“很好。”青遮嘴角上揚,“那麼,交易成立。”
青線收緊手腕、腳腕、脖頸,穿透天靈蓋、心髒、丹田,作陣詛咒,掏空内丹。
啪。啪。
“精彩。”
青遮驟然回頭。
“意外之喜啊。”衛道月拍着手,“果然我的感覺沒有錯,從上次在大荒西樓初見,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蛇瞳眼,青靈彩,大荒西樓九層廢棄禁術,「磷羅綢」。”
“這位爐鼎小道友,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