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滿樓眼多尖,打照面一看就知道褚褐這孩子這幾天修的有些猛。
青遮也清楚這一點。自褚褐從小禹村回來以後,卯了勁的修煉,再練下去不廢了也得傻了。青遮朝風滿樓道了謝,喊住了預備往房間跑的褚褐,說,一起出去走走吧。
他很賊,加了個“一起”,他斷定褚褐不會拒絕他。
果然褚褐連猶豫都沒猶豫,他音剛落,就點了頭,他手再一勾,人就跟了上來。
“風滿樓。”憂思邈過來了,“我們的房間分配好了,先走吧。”
“不等命明知和小魚了?”
“小魚遠,慢。命明知有事,要晚一些。還有。”
憂思邈把令牌遞給他,看過來的眼神讓風滿樓覺得不太妙。
“慢着,你不會要開口唠叨些什麼吧?”
“差不多。”
“那我走了。”
“站着。”
風滿樓沒真想跑,但是是真不想聽憂思邈念叨。
“風滿樓,藥王黟問你的問題其實也是我想問的。你的修為一直停在大乘期,是不是心境出了什麼問題?”
風滿樓粲然一笑:“老大啊,我可以這麼說,哪怕是長老會裡,都不會再找一個像我這般在逍遙道上如此有天賦的人了。所以别緊張嘛。”
“問題就出現在你修的道上面。逍遙道按理來說不應該入俗世,可你卻入了,不但入了,還入得極深。風滿樓,你被囿于世俗了,而你自己也非常清楚不是嗎?”
風滿樓撓撓臉,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唉,和你在一起壓力就是大啊,我就知道瞞不過你。诶你不會真跟喜青陽說的那樣,會讀心吧。”
“别打岔。”
“這沒什麼的,等我想清楚了、想明白了,自然就能越過瓶頸了。修道嘛,瓶頸也正常。”
修道即修心,其他人确實幫不上忙。憂思邈明白,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其實你心裡也不甘心吧,不然上次我們開水鏡時你怎麼老找藥王黟的麻煩。”
“……啊啊啊你這混蛋!能不把别人心裡那點事兒說出來嗎!”
_
正如風滿樓所說,姑洗塔附近的确熱鬧非凡。
八岐宮地界上的吃食和不周山地界的完全不一樣,肉多菜少,魚類更少,遍尋街上也找不到幾個甜嘴的糖瓜糖葫蘆。由于起得早,青遮也困得不行,急需甜點的東西擱嘴裡清醒清醒,褚褐深知他的習慣,對甜的東西倒也沒有多喜歡,就是不能少。
“青遮,你先轉着,我替你去問問。”
褚褐跟幾個賣織品的姑娘聊上了,三言兩語把人家逗得可開心,笑得花枝亂顫。青遮差點忘了,這家夥原本就是個慣會嘴上抹蜜、和誰都能聊到一起的人,再加上那張臉,在姑娘堆裡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
沒看出來還有點子風流底色在身上。
青遮撇過臉,真自己轉去了。
轉着轉着,就看不見褚褐人了,周圍人多,路又陌生,令牌和地圖還都在褚褐那兒,青遮沉默,自己不會迷路了吧?
“公子!公子!要不要來看看發冠?”
也許是青遮突兀停了很久,那貨郎以為他看中了自己攤上的發冠不好意思過來,畢竟男子很少有像女子那樣敢大大方方買些增添亮色的發飾,于是熱情洋溢地喚他過去。
青遮循聲一望,還真被他相中了一個。
紅金色的纏枝發冠,正中央一顆璀璨的琉璃紅石,流蘇的墜子,尾端結着細小的珠子跟金羽毛。
簡直就是為褚褐量身定制的,他就喜歡這種鮮亮又張揚的發飾。
嗯,褚褐戴上應該會很好看。青遮想象了一下,很滿意地點頭。他喜歡褚褐打扮得好看。
“多少錢?”
“不貴,不貴。”貨郎比了個手勢。
其實很貴,但青遮沒概念,點頭應了去掏錢——掏了個空,他這才想起來,錢也在褚褐那兒。
“公子?”
“你。”青遮抿抿唇,生平第一次因為這種事求人,有些艱難地開口:“你能不能先給我留着?”
貨郎看出來了,這公子沒帶錢。至于為什麼是“沒帶錢”而不是“沒錢”,當然是因為公子穿得好人又俊,他又不蠢。
“公子,這可能不太行。”貨郎為難,“您要是現在不下手,待會兒就沒啦,我這攤位上的東西賣的可快了。”
青遮頭疼,要不,先拿镯子抵着?
“我來替這位公子付吧。”
一隻手伸過來,放下了銀票。
“怎麼能讓這麼漂亮的公子露出為難的表情呢?”
那人朝他笑,笑得青遮有些發懵,以至于沒過大腦脫口而出:“白、萬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