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問了這些?”藥王黟蹙眉。
“不然還能問些什麼?”衛道月反問。
藥王黟語塞,煩躁地揉着頭發。最近下面報上來的心魔事件數量陡然增加,不僅有修士的還包括凡人的,說不上先處理誰要更緊急一些,藥王黟傾向是先解決凡人的事情,畢竟凡人身弱心疲,一旦生出心魔就離死不遠了,可長老會要求優先解決修士的,因為修士的心魔有可能演變成實體化,長老會現在怕死了心魔實體化。
怕死了當初就别搞出來啊。
藥王黟罵了句髒話。
“小宮主。”衛道月耳朵靈,聽見了,他走近了些,“我讓你不開心了?”
“是你們。”藥王黟手肘撐在扶手上,翻着手裡的名冊,沒頭沒腦回了句。
不過衛道月咂摸了會兒,聽懂了。然後就笑。說實話,藥王黟偶爾針對長老會的罵句也正好切中他想說的,即使他是長老會的人,有時候也實在搞不懂那些老頭子都在想些什麼。人老了思想會固化果然放在修士上也适用,尤其是這些修士還手握極高的權力,這就更雪上加霜了。
“你還不退下留在這兒幹什麼?”
“等人,小宮主。”衛道月道,“仔細算算,長老會的追捕令應該快下來了。”
藥王黟不知道這句和等人有什麼關系,但很快,衛道月的手下韓衆從外面進來,不怎麼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然後雙手奉上了新鮮出爐的追捕符令。
八岐宮是五大宗裡受長老會制衡最嚴重的宗門,也是長老人數最多的宗門。自從百年前第一位實體化的心魔出現、長老會在秘密制造心魔的計劃暴露後,八岐宮那位傳說中的道祖大人連同其他四宗大羅之境的長老們全都閉了關,長老會隻剩下了太乙修為的人,尤屬八岐宮被餘下的長老最多,換言之就是八岐宮長老會的人不行,跟随不了道祖大人去閉關。
因此,八岐宮這百年來深受長老會掣肘,這也導緻了宮裡起碼有一半的人見宮主和小宮主都是不行禮的,這種情況直到衛道月來了才好一點,那個混蛋雖然身上也有着長老會那種對一切都不屑一顧、高高在上的特質,但好歹願意做做表面功夫。
藥王黟對韓衆明顯敷衍的态度不滿,但他也說不了什麼,接過符令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小宮主,既然你拿到了符令,我等的人也到了,那麼我就退下了。”
什麼意思?
衛道月在等韓衆?那不是他手下嗎?
藥王黟當然弄不懂衛道月在想些什麼,實際上韓衆被衛道月喊住的時候也很茫然,直到衛道月站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說:“褚褐的事情,是你偷偷報給長老會的吧。”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韓衆頓時手腳冰涼。
他是知道衛道月的手段的,下意識就想跑,一股巨大的威壓從天而降,直接震得他不能動彈。
“哎呀,我隻是随便問問,你怎麼還自己不打自招了呢?”
衛道月欣賞着自己的護腕,手指細細擦過又吹了吹,伸到韓衆面前,“看,好看嗎?小宮主賞的。”
韓衆沒說話。他說不出來話,他連呼吸都呼吸不了。
“哦,抱歉,我忘了。”衛道月假惺惺地道着歉,把威壓稍微收回來了點兒。
韓衆大口喘着氣,幹脆破罐子破摔了,“是我背叛了你,那又怎麼樣?”
“背叛?”衛道月歪頭,“你想多了,我向來知道你不老實,既然從不忠誠,又何來背叛之說?不過膽子能夠大到偷我的令牌倒是沒想到。本來是想立刻解決掉你的,不過這一個月來八岐宮裡忙得要命,所以幹脆暫時把你留了下來。現在既然長老會的符令下來了,那就處決你吧。”
一股黑色靈力噴湧而出,攥緊了韓衆的脖子将他舉起,無論韓衆如何掙紮都掙脫不開。
“别露出這麼痛苦的表情嘛,待會兒就不疼……嗯?等一等,有人找我。”衛道月戒指裡的水鏡飛出,投出人影,在看見對方臉的刹那,韓衆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又在殺人。”
“什麼叫‘又’啊,我總共就沒有殺過多少人。阿褐,别诽謗我啊。”
“我不關心這些。”那個所有人都快找瘋了的褚褐就這麼出現在了衛道月的水鏡裡,“你什麼時候殺完?我最近對血反胃。”
“沒打算殺。”衛道月似乎看出了韓衆想要開口說話,松開了點力道。
“叛、叛徒……”韓衆嗓音嘶啞。
他本以為衛道月不向長老會禀報關于褚褐的事情是存了私心,但這私心是說得過去的那種,譬如先使計從褚褐那裡拿到聖器再送到長老那邊,以獲得長老更多的青睐之類的。但目前看來,顯然不是,他都和逃跑的心魔聯系上了!這還不是預備背叛長老會嗎!
“叛徒?我嗎?不算啦,我效忠的從來隻有我自己。”衛道月興緻勃勃,“诶,阿褐,給你看個好玩兒的。”
攥緊脖子的黑色靈力突然分出幾股,朝着韓衆的眼睛、鼻子、耳朵貫入,韓衆立刻發出了慘叫,但很快又停了下來,表情随着黑色靈力灌入的越來越多逐漸變得呆滞。
“好了。”衛道月撤回了靈力,韓衆摔到了地上,他拿腳踢了踢韓衆,詢問,“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韓衆一臉渾噩,“……記得,我背叛了您,被您發現了。”
“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吧?”
“知道,我的名字是韓衆。”
“那。”衛道月彎腰,“我是誰?”
“主子。你是我主子。”
“非常好。”
衛道月十分滿意,他朝褚褐張開手,“看,保留原有的記憶和情感,我隻不過稍微改動了一點小小的、無關緊要的部分,他就對我俯首稱臣了。你也可以做到的,阿褐,這就是心魔的污染,不止可以牽引出别人的心魔,還可以控制别人的心。你難道不想對你那個小爐鼎這樣做嗎?”
本來安靜得像尊石像的褚褐在聽見“爐鼎”一詞後,立刻暴動,無數黑紅靈力朝着水鏡舔舐而上,鏡面上立刻爆出幾條裂紋。
“别生氣啊。”衛道月象征性退後一步,“開玩笑呢,我隻是告訴你污染可以這麼用罷了,想怎麼用全在你。以及——”
“就算你生氣又怎麼樣呢。”
衛道月意味深長。
“無論從何種程度上來講,你跟他,都綁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