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子瀾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麼會有她哥這麼木讷、這麼不會聊天的人。
“你的意思是,人家問你為什麼喜歡他,你就回答說,你是個好人?”嶽子瀾圓潤漂亮的杏仁眼瞪大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你是傻的嗎!”
嶽子程被妹妹數落得縮了縮脖子,嘟囔:“沒辦法啊,他那張臉當時離我那麼近,眼睛還直勾勾盯着我,我、我還能張嘴就不錯了。”
“哥哥你是蠢蛋!真沒用!”嶽子瀾氣咻咻的,恨不得把手指戳進她哥腦子裡,“那他怎麼又跟着你回來了?不是說要走嗎?”
“噢,這個啊。”嶽子程回憶,“本來青遮是要走的,但他說,有東西落在我們這兒了,所以回來拿。”
“啊呀。”嶽子瀾眼睛亮了,“那就是還有機會啊。快快快,你去留留人家。”
“啊?”嶽子程被小妹推着往裡走,“不是,我、我見着人面了說什麼啊。”
“說心意啊!”
“我說過了啊。”嶽子程郁悶,“但他好像沒什麼反應。诶,你說我是不是就沒戲了?”
“你指望自己一句‘我喜歡你’人家就屁颠屁颠上趕着答應你嗎?你是香饽饽怎的?”嶽子瀾恨鐵不成鋼,“你不得向他證明你喜歡他嗎?光嘴上說有個屁用啊!”
她氣得用詞都不文雅了。
“好、好。”嶽子程忙不疊地點頭,硬着頭皮預備去敲門,“我試試,我試試。”
然而手還沒落到門上,門倒是先開了,嘴上講着回來拿東西的青遮此刻雙手卻空蕩蕩,也沒見他拿了什麼東西。
嶽子程一看見人,剛剛還答應得好好的嘴就開始哆嗦,“青、青遮,那個你……”
“有人來過嗎?”青遮打斷了他。
“诶?”嶽子程卡住了,“……什麼?”
這個郎中怎麼耳朵還不好使。
青遮放慢了語速,順便多說了幾句,“有人來過嗎?進來這個屋子,或者隻是院子?”
“有很多人。”嶽子瀾過來解她哥哥的圍,“都是來找我哥哥看病的,畢竟我哥哥可是大名鼎鼎的神醫。”
既回答了問題又捧了一把嶽子程,嶽子瀾在心裡給自己鼓小手,覺得待會兒要多吃幾塊核桃酥獎勵自己。
“那有沒有一個人,個子比我高些,長相很……”
很什麼?青遮抿了抿唇,這次輪到他卡住了。
他,好像有點逃避關于褚褐的事情,明明也想找到對方,但,好像又沒那麼急切。
是因為見了面之後就必須面對那句話嗎?那句「我想給你自由」。
所以在看見褚褐不在這兒的時候,他反而,松了口氣。
可緊接着,這口還沒松完的氣又哽住了。
我為什麼要覺得“太好了”?
青遮咬牙。
這樣不就意味着他很在乎這件事嗎?
才不是。
他才不會在乎這種事。
他之所以要找褚褐隻是因為對方是他選定好的容器、是養了很久丢掉稍顯可惜的家狗。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青遮很快整理好了情緒。
自從醒來後,「身體裡似乎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這個想法就突如其來出現在了腦子裡。說實話,對于修士來說,類似于這種想法的出現很正常,大多數會發生在結丹擇道、修煉頓悟之時,修為的變化會帶動身體的變化,會感覺到身體變得輕飄飄,耳更聰目更明,有些人甚至連心境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但對青遮來講卻不實際,因為他是一個不能修煉的爐鼎。更何況,青遮循着靈脈運轉了好幾個周天,并沒能察覺出哪裡發生了變化,
直到磷羅綢自己發動,他才發現,他似乎能感知到心魔的氣息了,這放在修真界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否則五大宗尋找起褚褐來也不會那麼麻煩了。隻是爐鼎的體質一向讓他對靈力敏感,所以沒有被他第一時間察覺到。
他之所以突然改口回來,也是因為磷羅綢發覺到了心魔的氣息,不是半殘,而是更完整、更強勢、也更危險的氣息。
他瞬間就想到了褚褐。
但褚褐沒道理醒了之後不來找自己,他不是和自己結下了能感知位置的拴狗繩嗎?
嶽家兩兄妹還在盯着自己,等待他說出下半句話。
“算了。”青遮輕輕長籲出一口氣,放棄了詢問,“我走了。”
既然這裡找不到,那就去别處找。
嶽子瀾急得推了她哥一把,将人推到青遮面前,正巧擋住了路。距離一拉近,嶽子程那張本就不怎麼靈巧的嘴更加磕絆起來,“那個、那個!我想……”
好麻煩。
看見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即将說出什麼話來的青遮有些煩躁。
“你想說的話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真的好麻煩。
“我覺得我的态度也已經很明顯了。”
「愛」這種東西,果然好麻煩。
“所以。”青遮擡眼,不耐,“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完了。
嶽子瀾扶額。
我就說老哥那套“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會出問題,看,人家果然生氣了。
雖然青遮生氣的原因并不是嶽子瀾想的那樣,但結論好歹是對的。青遮在發了一通好大的火(在自己看來)後,看着明顯被他說懵了的嶽子程,如夢初醒。
啊。差勁。
他别過頭。
我跟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家夥置什麼氣啊,真是的,這都是褚褐的錯。
“嶽郎中。”院子外傳來的敲門聲打破了凝滞的氣氛,“杜家來人了,請你過去一趟,他們家的公子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