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隻是個意外。”杜長卿笑了,“當然,如果青遮你感興趣的話,前院有一場好戲,要不要來看一看?”
“沒興……”
“阿褐也在那兒。”
青遮停住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饑餓感和食欲漲潮似的翻湧上來。
“前院在哪兒?”
_
褚褐沒想到杜長卿把青遮給帶來了。
“你這是要幹什麼?”褚褐挑眉。
“阿褐不是答應過我,随便我做什麼嗎。”
“……哪來的「答應」?”褚褐煩躁,偏偏掌管結界的繩子還捏在他手裡,要不然他早就沖到青遮那邊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别随便扭曲我的話。”
隻能說杜長卿的确是擺布言語的一把好手,僅僅是換了個順序,就能使意思天差地别。
“青遮。”杜長卿做出邀請的手勢,“請坐。”
“不用了。”一見到褚褐的臉,青遮仿佛就聞見了那股讓他魂牽夢繞的甜腥氣,口中頓時津液橫生。
煩死了。
青遮一邊嫌煩一邊咽口水。他最讨厭不受控制的感覺了,最好趕快讓他咬一口過了瘾好把這見鬼的饑餓感壓下去,可偏偏褚褐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僅僅是投過來一雙陡然亮起來的眼睛。
“好吧,随青遮喜歡好了。”杜長卿讓褚褐松開手中緊攥着的繩子,面前一直模糊着的結界變得清晰,顯現出裡面的兩個人來,一個是被拴着的、張牙舞爪的杜蘭然,還有一個穿得雍容華貴,臉不認識。
“介紹一下,我三弟,還有我父親。”杜長卿嘴角的笑逐漸猙獰,“請各位過來是為了見證一下,被一直寵愛着的小兒子,會不會為了活命咬死他的父親呢。”
青遮這才艱難從褚褐身上分出心神來,發現周圍站了一圈又一圈人,看穿着都是杜府裡的小厮侍女,此刻正兩三個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示威嗎?還是報複?
青遮強迫自己忽略掉不遠處站着的褚褐,開始思考。
是報複吧,看杜長卿的表情,一臉的快意,眼裡寫滿了大仇得報。
結界内,完全心魔化的杜蘭然已經咬上了杜家主的腿,刺耳的尖叫聲都快沖破天了,周圍的家仆們受不了這血腥的一幕,紛紛也跟着尖叫,震得青遮耳朵疼。
更别說身旁還有一個杜長卿在喋喋不休:“……真是父子情深感人的一幕啊,哪怕是知道自己的小兒子得了神仙病,也依舊不願意将家主的位子傳給我這樣的一個廢人,他能想到會有今天發生的一切嗎?他最喜歡的小兒子愛不釋手地抱着他啃……”
啊。好吵。
青遮垂在身側的手嗒嗒敲着身體,速度越來越快。
好餓。
好煩。
“……說起來,這一切還真是多虧了阿褐呢,要不是有阿褐護着我,說不定……”
“你。”青遮終于出聲了,他不耐煩地把頭轉了過去,“吵死了,閉嘴!”
一個人餓了太久,脾氣是會變差的。
褚褐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青遮很少外露情緒,哪怕是罵人滾,也都是冷呲呲的,但剛剛這句卻帶上了明顯的情緒。
被打斷的杜長卿難得在人前冷了臉,“青公子難道不覺得這一幕很有趣嗎?”
“我隻看到了惡心。”青遮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杜長卿,“我對你的欲望沒有興趣。”
欲望,欲望。
杜長卿摸上了自己的臉,怔然。
原來我現在的臉上是這樣一副表情嗎。
“還有,不要随便支使我的人(狗)。”一直叫着阿褐、阿褐的,聽着就煩。
“惡心?青公子口口聲聲說着别人的欲望惡心,那你自己的呢?”杜長卿盯着那張似乎永遠都是一個表情的臉,“每個人都會有欲望不是嗎?”
你的呢?你對褚褐不也有什麼欲望嗎?要麼是愛,要麼是利用,否則以你這樣自我的性子怎麼會允許褚褐一直跟着自己。
你會怎麼辯駁我呢。
“你說得對。”出乎意料的,青遮卻附和了他,沒有和他辯駁,因為沒有意義,“隻要是活着的人都會有欲望,所以每個人都惡心,每個人都該死,大家都隻不過是在「該死」的命運裡尋找求生之法的罪人罷了。”
世間是罪人橫行的煉獄,活着是同類之間互相傾軋的結果,這才是真實。
杜長卿被青遮絲毫不加遮掩的戾氣堵住了嘴,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褚褐,走了。”青遮招了招手。
褚褐立刻跟了上去,有些擔憂地低頭詢問,“青遮,你不舒服嗎?”
離近了,更餓了,但青遮不可能在杜長卿他們面前做出出格的舉動來,所以隻能緊繃着臉,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青遮?青……”
出了前院的那一瞬間,褚褐感覺領子被揪住了,然後往下一扯——
一點微涼的柔軟東西,貼上了他的側頸,随之而來的是一道壓抑的聲音:
“别亂動,讓我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