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裡這瓶香水是花香系列,茉莉香精0.6克、玫瑰香料0.7克、松烯醇3.2g、丁香油16g、蒸餾玫瑰木油0.4g、香芝豆粉180g、莉球花香精0.3g......”
邢芝芝眯起眼睛,一瓶接一瓶地報出它們的配方和制作過程,速度快得格瑞斯和安德烈都來不及對照手裡的表格。
要不是想着低調點,她都想直接把十個瓶子一起打開,一口氣說完調配的原料和方法。
她每準确報出一瓶香水的配方,台下的嘉賓都會連連贊歎,以至于當邢芝芝說完最後一瓶香水時,整個會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怎麼樣?我的回答可比你們給出的要求多得多。”邢芝芝扣上最後一隻瓶子的蓋子,嘴角噙着笑望向面面相觑的格瑞斯和安德烈。
舞台明亮的燈光傾灑在邢芝芝的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一層朦胧的薄紗,此時,她身姿挺立,帶着一股傲然的倔強。
格瑞斯和安德烈被她的這股氣勢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直到她再次追問,兩人才支支吾吾的,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這場晚會的主持他們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當滑輪桌推上台的時候,他們已經期待邢芝芝香水辨認錯誤時該怎樣全力譏諷嘲弄了。
隻是,邢芝芝完全不給他們踩她的機會。
他們再次被她戲耍,如今狼狽地站在舞台上像兩隻不知所措的鹌鹑。
看着格瑞斯和安德烈兩人的呆愣反應,邢芝芝索性不再和他們浪費口舌。
“經過剛才的測試,我的能力毋庸置疑。”她目光堅定地盯着聚焦于她的鏡頭,語調铿锵有力,“不過,看兩位主持人的反應以及主辦方的辦事态度,這個獎從我登台開始就沒打算頒給我。”
“自诩公平公正的獎項卻并不公平,僅僅因為我沒有同意派恩的要求,就這般刁難我,這獎我不要也罷。”
邢芝芝完全不給兩位主持人反應的機會,她将偷偷藏在用來裝點禮服裙腰線處的層疊腰帶裡掏出手機,利索地對着手中麥克風将派恩先生與她的對話錄音播放出來。
這一操作仿佛是在看似平靜卻燒得滾燙的油鍋中灑下水滴,在整個晚會現場炸起此起彼伏的喧嘩聲。
未等錄音播放完畢,幾名人高馬大戴着工作牌的男人們從台下竄上舞台奔她而來。
早料到這種情況的邢芝芝,準備的錄音都是選取最關鍵的信息點,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足夠晚會現場的這些嘉賓觀衆聽明白了。
眼看這些人要抓住自己,她麻利地拽起禮服的裙擺快步跑到舞台邊緣。
“跳下來,我接着你。”
正準備踢掉高跟鞋往台下跳時,熟悉的鈴蘭香裹挾着檀香木、雪松以及淡淡的沉香撲面而來。
原來,早在邢芝芝掏出手機播放時,付演立即起身跑到近一米高的舞台前。
付演的及時出現令邢芝芝鼓噪的心跳舒緩不少,她彎下腰雙手撐在他的肩膀上,随後敏捷地跳下舞台。
有力的臂彎在她跳下的那刻收緊,她被牢牢地固定在安全感滿滿的懷抱中。
緊随而來的幾名大漢在看到付演出面紛紛停住腳步,尤其在看到萊伯特和派恩一左一右地站在付演身後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當雙腳落地後,邢芝芝這才注意到兩撥人無聲對峙着,而她和付演正處于這兩波對立的人中間。
會場一片騷亂,滿座的嘉賓在後趕來的一批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呼啦啦地逃離會場,仿佛有猛獸在身後追趕一般。
“萊伯特,你确定要和我作對?”在嘉賓們全都離開後,派恩這才晃悠着身子從座位上站起,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随後搭在萊伯特的肩上。
萊伯特沒有理會派恩的威脅,反而示意付演和邢芝芝先行離開。
“走吧,這裡留給萊伯特處理。”付演摟住邢芝芝的腰身,在七八名保镖的簇擁下離開了會場。
從會場出來穿越步行街道直至坐進涼意舒爽的轎車裡,這一路,邢芝芝都在想一件事,很快,一個清晰明了的答案呼之欲出。
這場晚會,是萊伯特和付演設計派恩的其中一環。
可以說,在調香大賽第一名獲獎者确定是她的時候,付演和萊伯特便開始謀劃如何扳倒派恩。
不,也許更早。
邢芝芝正猶豫着要不要問付演站隊萊伯特算計派恩的原因時,身旁的付演率先打破沉默。
“你一定有很多想問的,回酒店我慢慢告訴你。”
望着付演伸過來的手臂,邢芝芝順勢倒進他的懷中,也如實将心中的困惑抛出:“其實也沒有很多疑問,一山不容二虎,萊伯特想扳倒派恩,不難推測,我倒是比較好奇你為什麼願意卷入其中?”
“你不生氣我将你也算計了嗎?”付演沒有立即回答邢芝芝的問題,反而小心翼翼地撫弄她窩在肩膀上的毛茸茸腦袋。
“那得聽聽你這麼做的原因,我再決定生不生氣。”邢芝芝在他的臉上掐了一把直到他痛呼求饒才松手。
付演捉住邢芝芝在臉頰上作祟的手指,帶着它們貼上她的臉龐,從額頭向下遊弋,撫過眉弓,掠過鼻梁直至停留在那張豐潤飽滿的唇瓣上。
察覺到付演盯着自己的視線越發火熱起來,邢芝芝趕緊抽回手順便屈指彈了一下付演幾乎要抵上她額頭的腦門。
“說正經事,甭想蒙混過去。”
“嘶”付演縮回腦袋,一邊委屈地揉着腦門一邊繼續剛才的話題,“相比于派恩的隻手遮天,變态般的嫉妒心和掌控欲,萊伯特更适合成為國際調香工會的會長兼國際調香大賽的評委會主席。”
“為什麼萊伯特更合适?他似乎也不太清白。”雖然幾次接觸下來,萊伯特對她的欣賞與喜歡毫不掩飾,但邢芝芝還是對他存有疑慮。
萊伯特在香水界名聲如雷貫耳的同時,也爆出不少被石錘的黑料。
“這恰恰是他更适合的原因。”
“哦?怎麼說?”
“嗯,讓我想想怎樣能更好地解釋給你聽。”付演沉吟一會兒,随後摸着下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
邢芝芝的興趣被勾起,她不由自主地湊到付演的面前期待他接下來的回答。
“一個長出良心的壞蛋,更懂如何拿捏惡棍,況且他的黑料始終保留人性底線,幡然悔悟後也做出了補償得到諒解,再說他這些年來培養了無數人才,光憑這點足以将功補過。”
“嗯,我接受這個解釋,不會與你計較。”
聽到邢芝芝如此平靜地接受他的話,付演忍不住雙手捧起近在眼前的臉龐,寵溺而又無奈地歎道:“在我面前,你不用壓抑自己的情緒。”
他明白,邢芝芝确實不在意他與萊伯特合作時将她的出現算計其中這件事。
被她無條件的信任與支持,令他的整個胸腔脹滿了幸福感,但同時這份幸福感逐漸綿延出對她如此大度而心疼的酸澀感。
他極力控制自己不去好奇邢芝芝真正的過去,可看到她面對被算計時還能以一種絕對理性的态度去思考、去理解并接受,着實讓他打算埋藏心底的探索欲再次冒頭。
她究竟有着怎樣的過去,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曆經悲慘的童年,舉目無親,所以才會這般理性而又自持?
僅僅這麼猜想,他的心便揪了起來。
發現付演愣愣地瞅着自己,邢芝芝伸手又戳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這麼想看我發脾氣,你是受虐狂嗎?”
聽着女孩調笑的語氣,付演心中的那份酸澀蕩然無存。
是了,不管她有着怎樣悲慘的過去,現在和将來,隻要他在,就不會再讓她難過。
想着,他低下頭與她額頭抵着額頭,兩人的呼吸以及目光在咫尺間交換流轉。
付演深邃的眼眸裡仿若盛滿了晶瑩透亮的星光,直盯得邢芝芝渾身燥熱,她左右轉動眼珠想要避開灼燒她的目光。
回應她的是額頭上傳來的濕潤觸感,意識到是付演的雙唇在作祟,她雖有些羞澀,但還是大大方方地摟上他的腰身任由他與自己親昵相貼。
“我是隻受你支配的受虐狂。”
耳鬓厮磨間,邢芝芝聽到付演這樣答道。
“油嘴滑舌,我可沒有虐待人的癖好。”她唇角含笑,手裡卻狠狠地在付演的腰上掐了一把,“以後涉及到我的事不許瞞我,也不許等到事後再和我解釋,不然有你好看的。”
“謹遵玉言,”付演忍着腰部的疼痛,雙臂牢牢地将邢芝芝箍在懷中,“從現在起,我做任何事都不會瞞你。”
當夜,頒獎典禮上的畫面登上國際各大知名平台的熱搜榜單,短短幾個小時,派恩以及他的私人團隊的各種醜聞與違法犯罪記錄被扒了個幹淨。
派恩二十歲時打響名聲的“秘境之旅”香水原來是他仗着父親政府重要議員的身份,從一名五十來歲的女性調香師手裡搶去的。
在派恩享受着由父母錢權幫助而名聲大噪的福利時,多次奔走想要為自己讨回公道無果的女性調香師萬般無奈下最終選擇跳樓來證明自己。
可是她付出生命也沒有得到應有的曝光度,她的隕落就像一粒黃沙埋進沙漠中,沒有一絲的回響。
多家香水大牌官方連夜宣布暫停與派恩的合作活動,國際香料協會、國際調香師工會、國際調香大賽評委組接連發出公告宣布撤銷派恩所任職務,并會對因派恩産生的惡劣影響及損失追究責任。
兩天後,回國繼續進行《茶園志異》拍攝的邢芝芝在休息時看到了有關派恩被捕入獄的消息。
“派恩翻不了身了,監獄,他到死都離開不。”
付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扭頭看去,一杯放了幾朵玫瑰花的溫茶恰好遞到她面前。
“他害了不少人,終生監禁還是便宜了他。”捧着花茶抿了一口,邢芝芝發現竟然甜絲絲的,她隻覺得心裡也跟着甜蜜起來。
回來後為了趕進度,這兩天連軸拍落下的戲份,她隻是提了一嘴嗓子有些幹,付演便在飲食上十分留心。
明明他拍完戲還得抽時間處理公司的事務,比她更忙碌辛苦,卻還是會抽出時間為她安排好一日三餐。
“你的照顧太體貼入微了,小心我成了懶蟲。”
“這有什麼不好,我會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一輩子,你隻管專心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被邢芝芝撲閃的靈動眼眸盯着,付演的心弦被狠狠撥動,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哎呀,你的手要把我的妝弄花了。”邢芝芝拍掉在她臉頰上作祟的手,趕緊掏出小鏡子照起來。
“傻瓜,下場戲是另外一套妝造,我有分寸的。”付演覺得此時的邢芝芝可愛得緊,他探出手越過小鏡子捧起她的臉親了又親。
自從法國回來,邢芝芝發現付演相比以前越發黏人,也越發喜歡和她貼貼。
“你真是......我怎麼說你好,你糊了我一臉口水。”
邢芝芝滿面通紅地用手背擋住自己的臉頰,誰知付演得寸進尺扒拉開她的手再次用濕軟的唇瓣在她的臉上作祟。
“我摸着怎麼臉蛋幹幹的?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我親的還不夠,我這就滿足你。”
“亂說,付演,你别鬧了,哈哈哈哈,好癢......真是敗給你了。”
原本還想着反抗付演的逗弄,在他不依不饒的攻勢下,邢芝芝隻能繳械投降,任由他抱着親親貼貼。
好在他每次黏人的時候都選周圍沒人的時候,要不然她真的會羞得縮進茶園裡的茶樹叢中再也不出來。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付演臨時接到羅代芹的電話需要立即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隻得戀戀不舍地掏出筆記本開始辦公。
不想打擾到付演,邢芝芝便出了休息室去了别院的拍攝區。
看了會兒西西的拍攝戲份,她忽然嗅到空氣中飄來熟悉的味道。
想到付演和她說起的事,她默默走出正在工作的拍攝區,步子緊湊地追随氣味來到四合院的大門處。
“芝芝啊,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林導正準備找工作人員問問邢芝芝這個時間有沒有空,一轉頭想見的人就站在面前,他激動地上前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