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臨近立冬,京城的供暖卻已經陸續開始啟用,幾天裡下了兩場雪,氣溫一降再降,室外寒風凜冽,冷空氣比往年更早的包裹了這座城市,而這也預示着生活其間的人們正式上了室内“三伏”,室外“三九”的日子。
葉琪縮在吊椅裡刷着天氣預報,看着降到個位數的溫度并有直逼零下的趨勢,她一邊啃蘋果一邊哀嚎:“集美們,我發誓我這是最後一次跟你們哭訴後悔當初執意要考來京城。”
段怡雯正在找一個之前看過的知識點,視頻進度條前前後後的拖,頭也不擡的回道:“你每年入冬的時候都要說一遍。”
說完後兩人都愣了下,她們都忽然意識到其實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随口的一句玩笑其實是被刻意忽略的事實。
葉琪打着哈哈想把這句“無心之失”揭過去:“哎呀,後悔啊,作為一個地道的南方人,我當時完全是奔着北方冬天有暖氣過來的,沒成想室内暖氣室外還有妖風,雙重夾擊下簡直是讓我因為常年熬夜導緻的不健康的皮膚更加的雪上加霜,現在它不僅暗沉蠟黃,還随時準備裂開,你看!”
她指着幹的有點蛻皮的鼻尖,伸手拉扯着段怡雯看,段怡雯被鬧得沒辦法,隻好按下暫停鍵轉頭去看,沒成想身後的葉琪悄悄靠的特别近,一轉頭兩人差點臉貼臉。
段怡雯愣怔一瞬,嘴唇輕顫着要說什麼,看到自己呼出的熱氣噴到了對方的臉頰上才意識到她們此刻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于是她立刻回縮,并伸出手指抵着葉琪的腦袋把人往後按。她微微側頭掃了眼葉琪現在的姿勢,兩人的床鋪是相對的,葉琪坐在吊椅上一隻腳踩着書桌的邊緣繃直了腿,還探出身努力伸長了脖子湊近。
“你這是什麼姿勢?嫦娥奔月?比起皮膚問題你還是先關注下骨頭吧,再這麼沒骨頭似的窩着,腰肌勞損脊椎側彎都會找上你,遲早嘎嘣脆。”段怡雯推了推眼鏡,犀利的點評。
葉琪放下腿正要跟她論個口角英雄,宿舍門被人推開了,舒燦和阮斯水各提了兩袋東西回來精準投喂,葉琪立馬樂颠颠跑去拿自己點的鴨血粉絲,再也不論什麼英雄狗熊了。
四個人聚在中間的小桌上吃飯,阮斯水分發一次性筷子和勺子時無意掃到了葉琪鼻尖起皮,好奇的随口問道:“琪琪,你今年怎麼沒哀嚎後悔考京航啦?!”
葉琪叼着吸溜了一半的粉絲震驚的看向阮斯水,眼睛瞪得溜圓,這是過不去了啊。
坐在她對面的段怡雯看到她這樣可愛的反應,忍不住勾唇輕笑。
酒足飯飽後又處在溫暖的空間裡,大家都有點犯困了,葉琪最先爬上床,阮斯水也抱着兔子玩偶要跟舒燦一起睡,隻有好孩子段怡雯洗了把臉還在書桌前卷生卷死。
葉琪放下床簾前感歎:“小雯雯,魔鬼哦?”
段怡雯頭也不回的比了個大拇指。
舒燦和阮斯水爬上了舒燦的床上,兩人也放下床簾排排躺好,舒燦買的床簾遮光性超棒,躺在裡面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阮斯水下意識的往她那邊挪了挪,有點太黑了。
“燦燦,張簡言今天早上又給我打電話了。”說到這個阮斯水就生氣的揪兔子耳朵。
那天晚上張簡言送她回來居然在車上講燦燦的“壞話”,她超級後悔把電話号碼告訴他,都說了再也不跟他講話了,第二天居然趁着一大早她迷迷糊糊還沒睡醒的時候打電話給她,可恨她接到電話開口就是你好,他倒是好了,她一點都不好了。
然後張簡言居然如法炮制,每天早上打一通,上當兩三次後她現在直接每晚睡覺前把手機關機了。
“你接了?”舒燦是真的有些犯困了,語調比平時更慢更輕柔,“所以你們到底因為什麼鬧不愉快啊?”
阮斯水捏了捏兔子耳朵,黑暗裡她模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好友的睡顔,最終還是沒把原委告訴她,隻癟癟嘴道:“沒接,反正他就是個讨人厭的壞蛋。”
舒燦陡然一激靈,人都清醒了幾分,她摸索到阮斯水的手,嚴肅的問道:“阮阮,你實話跟我說,你們鬧矛盾是因為他有越界言行嗎?”
阮斯水趕緊否認:“張簡言雖然讨厭,但這可冤枉他啦,沒有的,就是…聊天讨論到一件事情,他說了我不愛聽的話。”
舒燦放心了,精神一放松下來上眼皮立刻黏上下眼皮,“那就好,既然你們隻是意見相左,等你氣消一點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搭理他吧,我看那天你跟他聊天挺開心的。”
舒燦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尾音還沒落下呼吸就已經平穩了。為了趁上凍前在代駕上多賺點錢,她連着熬了好幾個大夜,作息都紊亂了,白天基本是沾到枕頭就想睡。
阮斯水琢磨了下‘挺開心’三個字,決定不再自尋煩惱,一切睡醒後再說吧。她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攬着舒燦的腰也漸漸陷入黑甜。
中午過後天邊難得冒出了一點太陽花,雖然光灑下來也不暖和,好歹太陽出來風小了點。地壇公園作為京城地标性建築之一在天氣晴好的時候總會有很多人在裡面散步,觀光,閑逛和健身,陽光打下來将晃動的樹影映在微微褪色的磚紅牆面上,孩子們嘻嘻哈哈的跑來跑去給陳舊的紅牆綠瓦增添了不少鮮活生氣,公園内全然一派悠閑安樂的景象。
而飛達傳媒公司的總部就坐落在公園一街之隔的科技園裡,此刻飛達傳媒三号會議室内的氣氛卻與公園完全相反,整個會議室都被低氣壓籠罩着,與會的每個高管都頂着一腦門官司表情苦哈哈的,陸知夏作為本次會議的“議題”也是羞愧的不敢擡頭,而坐在首位的飛達總裁姜然卻面色平和的快速掃視秘書整理的資料,始終不發一言。
會議室内噤若寒蟬,隻回響着姜然翻動紙張的嘩嘩聲。在又翻過一頁,看到文件裡用曲别針夾着模糊的照片時,姜然平靜的表情才有一絲裂紋,她幾不可察的微微蹙起秀挺的眉毛,擡眸掃了陸知夏一眼,陸知夏察覺到她的視線,輕咬着下唇,恨不得把頭埋到桌子下面。
“啪”的一聲,姜然合上了文件夾并吩咐道:“你們全都出去,知夏留一下。”
姜然積威甚重,高管們聽到合文件都渾身一抖,又聽到她讓出去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對于陸知夏又一次闖出的禍事,他們中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态度持中,也有人真的為他擔憂,比如他的經紀人許晴。
許晴磨蹭在人群末尾,看會議室裡空了還試圖維護陸知夏兩句:“姜總,知夏他這次……”
姜然伸出一隻打斷她,和顔悅色道:“許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隻是要跟知夏聊一聊而已,别緊張。”
許晴擔憂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片刻,最終還是無奈地推門離開,在走前自覺地把所有百葉窗都放下隔絕了外面探究的視線。
會議室裡安靜下來後姜然沒有着急興師問罪,她拿過桌上的茶杯淺泯一口,淡淡道:“知夏你也嘗嘗,我讓沈助理給你泡的和我這杯一樣,是我從老街區新淘到的花茶,清心明目味道也好。”
陸知夏拘謹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飛快的劃過喉管就到胃,他心思不在這上面,根本嘗不出味道,捧着茶杯略有些僵硬的笑道:“謝謝姜總,對不起我……”
姜然打斷他,語氣像個知心大姐姐的說道:“你看你,剛來飛達的時候我就說過你性子太急了,怎麼磨練了這麼久遇事還急躁?說到這個,知夏,你來飛達多久啦?”
陸知夏回道:“三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