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末,一大早,城中心的噴泉卻擠滿了圍觀的群衆,嘴裡啧啧稱奇。
“靈魚吐夢,多少年沒見過啦!”
老者撫須,歎道:“唉,百年前那次仙魔大戰,不僅我們小靈界損失慘重,就連凡界也被牽連,估計到現在都沒恢複元氣,這些年凡界零零散散不過十來個靈根者,那靈根品質……不說也罷。”
“老爺子,我看不止這個原因!我侄子是做買賣的,他跟着商船去過凡界幾次,據他說,凡界那地方本來就靈氣稀薄,還砍樹挖山,現在空氣是越來越渾濁,去一次不知道要折壽幾年咧!”一個中年男人反駁老者,言語中不乏傲慢。
老者皺了皺眉,剛想争辯,卻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天啊!中品四階靈根!”
“中品?當真?”中年男人不可置信地反問。
中品靈根,在靈氣充沛的小靈界倒是稀松平常,可、可那是凡界啊!靈氣稀薄,别說人了,連動物都成不了精!
更何況……就算是出生在小靈界的他,測出來的靈根也不過是下品。
中年男人瞠目結舌,嘴裡一邊喃喃自語“不可能”,一把分開人群擠到最前面,死死地盯着噴泉中央。
噴泉宛如花瓣,一層層綻放,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着剔透的光,宛若人間仙境。風吹過,水霧彌漫,在白蒙蒙的霧氣裡,一條條五彩斑斓的靈魚正怡然自得地擺動尾巴,吐出一個個七彩閃着虹光的泡泡,氣泡緩緩上升,最終聚攏融合成一個半人高的巨大氣泡,氣泡裡畫面轉了又轉,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攝像頭,焦點正随着主角的動作而轉動。
畫面正中央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羸弱的,纖細的,漂亮的少年。
大約十五六歲,男生女相,眉清目秀,眼睛裡總帶着濕氣,蒙了霧。
就如同此刻無數在他身邊蹁跹起舞的靈蝶,隻消一眼,便能激起人無限的憐愛。
靈蝶天生地長,乃是天地靈氣化身,凡人不可見。
如果天地中有靈根者覺醒,引發靈氣波動,靈蝶便會跟随靈氣流向去尋找靈根者,靈蝶扇動翅膀逸出靈塵,靈塵被靈根者吸引,會附着在靈根者身上,形成一層光暈。
其中,金色光暈為上品靈根,紫色光暈為中品靈根,綠色光暈為下品靈根,傳說中還有一種超品靈根,是五色光暈,但在小靈界萬年曆史中,也不過出現過一次。
而判斷靈根等級,主要就是看光暈的亮度。
少年身上一層淡淡紫光,四階亮度,果然是中品四階。
但他生活的環境似乎不太好。
貼滿小廣告的電線杆子、黏糊糊烏黑锃亮的青石路、蒼蠅亂飛的垃圾箱……
有人蹙眉,“這樣的環境也能出靈根者?”
“城中村。”去過凡界的人解釋道。
随着靈蝶飛舞,氣泡裡的畫面範圍也逐漸擴大,仿佛電影裡拉遠的全景鏡頭。
狹窄的城中村小巷巷口,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地呈扇形聚攏在一家雜貨店門口,雜貨店開了好些年頭,白底紅字的招牌落了灰,“今天日用雜貨店”七個大字也似乎被歲月磨得老舊模糊。
而人們最為關心的靈根者少年,正低着頭,怯生生地站在一個中年女人背後。
中年女人長發燙出波浪,瘦骨嶙峋,看上去似乎隻剩一把骨頭,兩個腮幫子挂不住肉,鋒利地凸了出來;細長眼睛裡帶了點渾濁的灰,好像滾到床底丢了多年的玻璃珠,她說話時也很有特點,隻拿尖瘦幹癟的下巴朝着人,仿佛不如此便不能顯示出她的不屑。
私底下,有看不慣這女人的,叫她白骨精。
眼下,“白骨精”本人正揪住一個女人的衣領,指着她鼻子罵,唾沫橫飛。
“街坊鄰居們都來看啊,看看李文君這婊-子表面上裝得跟個貞潔烈婦一樣,實際上私底下就是個不要臉的騷-貨,還賣雜貨的店,我看你這是賣x的店!私底下不知道接了多少客,虧我還天天讓選兒照顧你家生意,想到你孤兒寡母不容易,結果你背地裡勾引我老公還騙我家錢……”
“錢芳!我和你老公根本沒關系……”
被錢芳揪住衣領的女人這時才擡起頭來,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在看見女人面容的一瞬間,小靈界廣場上正津津有味圍觀靈蝶傳回來畫面的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女人約有三十多歲,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挑,模樣生得十分出挑,風情豔麗,眼角雖有歲月留下的魚尾紋,但隻為她增添了屬于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再加之含着淚的盈盈淚眼,更是讓人心旌搖曳,幾乎一瞬間就生了保-護欲。
“啧啧,凡界這麼多年了還流行打小三啊?那罵人的是不是就是靈根者的母親?看起來有點彪悍啊,也不像凡界修道家族的後人啊?”
“不過平心而論,比起靈根者他媽,這小三長得确實漂亮很多。”
“再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破壞人家庭。”
“但真的很漂亮啊,我看年輕時候說不定能和仙子排行榜上的仙子一較高下。”
這邊熱鬧,凡界也不遑多讓。
錢芳聽見女人辯駁,更是怒不可遏,“好啊,李文君你個臭婊-子還不承認!我兒子親眼看到你和我老公在店裡勾勾搭搭,後面還上-了-你家二樓卧室!好幾個人都看到了!狐狸精勾引我老公是吧,我劃了你這張臉看你還有什麼資本勾引男人!”
說着,似乎是早有預謀,一道冷鐵寒光閃過,她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把美工刀,直往李文君臉上而來!
李文君衣領又被人拽住,向後趔趄半步,掙脫不開,隻能本能地用手捂住練試圖保-護自己,然而想象中的痛楚并沒有如期而至,與之相反,面前卻突然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就見半空中閃過一絲殘影,眨眼間,一團灰影以閃電般的速度一招飛鷹探爪,直直撲到錢芳臉上!
錢芳躲閃不及,愕然之下,腦門竟直接被那不知從哪兒來的灰色小鳥如同撬開堅果殼一般用鳥喙狠狠一敲,頓時見了血,同時鋒利爪子在她臉上撓過,又激得她痛得鬼哭狼嚎起來。
一旁的靈根者少年也急得手忙腳亂趕着鳥,連聲喊着媽你怎麼了。
“呵~~錢芳……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碰我媽?”
遠遠地,從人群外飄來一道悅耳至極的少女的笑聲,似銀鈴,又似燕語莺聲,落入衆人耳中,仿若清風拂過,耳邊浮起一陣癢意。
來人明明在笑,但笑聲裡卻帶了幾分徹骨寒意。
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自遠而近,霎時間,人群像被利劍直直劈成兩半,讓出一條筆直道路。
方才還圍繞在少年身邊的靈蝶此刻似有所感,輕紗一般的翅膀在陽光下閃着碎金光澤,一隻、兩隻、三隻……數不清多少隻靈蝶,一隻疊着一隻,擁簇着,旋轉飛舞着往外飛去,花團錦簇地圍繞着來人,形成了一個一人高漏鬥狀的靈蝶漩渦。
從漩渦中心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一步一步,踏着匍匐在她腳下的靈蝶,娉婷而來。
若是在場的凡人能看到這一幕,必定會驚得目瞪口呆。實際上,即便是見慣大場面的小靈界衆人此刻也是一片嘩然。
“天啊!”
“靈蝶加身……這、這是百年前栖凰殿下啟靈時——”老者激動得伸出拐杖,顫巍巍地指着面前正轉播畫面的氣泡。
“老爺子,噤聲!現在這年頭可沒有什麼殿下了。”有人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