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超過了你，你就給我媽和我……我想想——”

今歡一字一句冷聲道。

“跪下來道歉。”

“你超過我？”周文彬像是聽到了一個天方夜譚，嗤笑一聲，“好啊，你要是沒超過我，我也不要多的，你也跪下來向我媽道歉就好。”

“一言為定。”

今歡輕笑。

王冬梅剛開始還想阻止，但聽到賭注時，卻放下心了。

李文君倒是真心實意地在一邊勸兩人不要太沖-動，不要意氣用事，都是同學，何必鬧得這麼難堪。

王冬梅拉住李文君的手，似真心實意道：“兩個小孩子之間的小摩擦，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再說也能激發他們的學習熱情，好事啊。”

李文君噎了一下。

好事個……她沒說過髒話，此刻竟然找不出形容詞形容她此刻的心情，王冬梅兒子是年級第五，歡歡上次還是倒數第一，就算最近已經開始努力，但就這麼幾天，怎麼可能赢得過對方？穩賺不賠，對于王冬梅來說，當然是好事。

李文君歎了口氣。

大不了到時候歡歡輸了她再拎點禮物去周家道歉好了。

孩子之間的意氣之争，她也無法插手。

送走王家母子，今歡便背着書包去了學校。

這周四就要月考，教室裡學習氛圍難得濃厚起來，即便下了課，教室裡也十分安靜，隻有筆尖和紙之間摩擦的窸窣聲。

第二節課下，今歡正坐在座位上奮筆疾書，忽然胳膊被人輕輕推了一下。

她轉過頭，正對上從窗戶裡探出的半張陌生面孔。

是個圓臉很可愛的妹子。

圓臉妹子抱着一堆厚厚小山似的資-料，重重地砸在窗台上，大大咧咧地問：“同學，你們班今歡坐在哪兒？”

今歡：“……我就是。”

她确定自己沒見過這個圓臉妹子。

圓臉妹子表情都寫在臉上，開心道：“原來你就是今歡啊？”

她又小聲嘀咕道：“果然，美人的朋友都是美人。”

今歡：“……”

她輕咳一聲：“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我叫熊思思，一班的，我們花不語聽說你和那個周文彬打賭的事，讓我把這些送過來給你，她就幫我補課——糟糕，這個我怎麼也說了。”

圓臉妹子有點懊惱地撓撓頭。

一看就是個性格單純的小姑娘。

今歡抓住了她話裡的關鍵詞：“周文彬把這件事傳到你們班裡了？”

熊思思用力地點點頭：“是啊，隔壁班也知道了，估計過不了一天，全校都知道了。他好過分的，說到時候還要拍視頻發到空間去，明明大家都知道你成績特别差，不可能超過他，居然還不要臉地答應了這個賭約。”

今歡：“……”

成績特别差這句其實可以省略的。

熊思思又安慰她，“沒事兒，就算輸了也不丢人，你放心，花不語肯定會收拾周文彬的。對了，我們班現在已經開始偷偷下注你們誰赢了。”

今歡：“……”

一班的尖子生這麼閑的嗎？

她想了想，“我的賠率是多少。”

熊思思：“一賠五十。”

今歡：“……我壓五十，全壓我。”

不缺錢，就是想赢尖子生的錢。

熊思思用鼓勵的目光看她：“有自信總是好的。”

送走熊思思，今歡才得空翻看花不語送來的資-料。

字迹隽秀，翩若驚鴻，矯若遊龍，風骨雅正，稱得上字如其人。

大部分字迹都是後來加的，能看出最開始隻簡單地寫了答案，但不知為何，後來又細細寫了過程和标注了難點，尤其是昨天下午今歡問過花不語的題型，寫得格外詳細，清晰易懂。

今歡合上教輔書，幽幽地歎了口氣，這下，又欠一樁人情了。

花大校花，對她為什麼這麼好呢？

今歡忽然有些好奇。

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

隻是今歡萬萬沒想到，還人情的機會來得這麼快。

時間如流水般從指縫裡漏過，白天學習，晚上修煉，很快到了周四，月考如期而至。

周四那天，江北市下了一場大雨。

考完試，已是傍晚時分，天色愈加陰暗，雨絲毫沒有要停的迹象，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好似銀河洩落，盈滿人間。

今歡打着傘，艱難地朝回家的方向走。

行走在遮天雨幕中，眼看雨越下越大，今歡不由得勉力加快步伐，得趕緊回家，不然母親要擔心了。

路上，她還在想着月考數學最後一道題的解法，一時出神，竟沒注意自己撞到了人。

她撞進了一個濕-漉-漉的懷抱裡，柔軟，冰涼，像是沒有絲毫溫度。

傘也差點被撞得脫手。

今歡回過神，穩住傘，帶着歉意道：“同學，不好意思。”

對方卻似乎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置之不理，竟是繞過她直直往前走。

今歡一怔，方才那人身上的味道，似乎有點熟悉……一瞬間，她想起了什麼，突然轉過頭追了過去。

席天幕地的大雨裡，唯有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失魂落魄地走在雨中。

從街道另一頭由遠及近地傳來“啪嗒啪嗒”十分急促的踩水聲，像什麼人正在雨中跑着。

“花不語……花不語！”

今歡跑得太急，聲音裡還帶着喘-息。

對方卻恍然不覺一般繼續往前走去，一直到被今歡拉住，才如夢初醒般停住步子。

一張如畫面容此刻蒼白如紙，瓊鼻櫻唇，烏黑發絲浸透了水，濕潤地貼在兩鬓旁。

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模糊了那雙秋水般的眼眸。

視線再往下，少女孱弱的身體包裹在校服裡，渾身上下濕透了，袖口還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花不語的聲音發着抖：“求你、求你，不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