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今歡心念流轉,想起前世小啞巴獨自去羅刹獄那一次,似乎也是為了尋一樣對她非常重要的東西……
顯然,花不語不願騙她,也無法據實相告。
畢竟,每個人都有不能與外人言的秘密,她自己不也有很多嗎?
“你呢?你又為什麼會上車,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花不語的視線落到今歡心口處,因為用了極好的五品丹藥的緣故,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淡淡的一道疤痕。
然而隻要想到之前今歡的面色有多蒼白,而這道緻命的幾乎要貫穿心髒的傷口有多深,花不語的心就忍不住發緊、蜷縮,令人窒息的即将再次失去這個人的恐懼感似乎又将她完全淹沒。
今歡深吸一口氣,見列車行駛的過程似乎還有很長時間,便将這一路以來,包括李文君接到電話,兩人從家中-出發來到福利院,期間葉院長去世、半夜發覺李文君魂不歸體,再到和夏岚合作、和青蝠鬼叟及無皮喪屍戰鬥……如何救下夏岚卻被對方控制住心神反捅一刀,以及,格格和小蛟的死。
今歡眼圈微紅,胸口起伏不定,“都是因為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她們——”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腰被一股力量陡然往前一勾,旋即,跌入一個柔軟馥郁的懷抱。
屬于花不語的幽蘭氣息,将她完完全全籠罩。
耳邊是清冷卻溫柔至極的嗓音,如林間春雨,潤物無聲。
“不是你的錯。”
簡單五個字,卻無比堅定。
内心深處有什麼被觸動。
鼻尖一酸,今歡再也忍不住。
被穿透心髒時今歡沒有哭,在最絕望的境地她沒有哭。
即使是發現小蛟和格格的屍體時,她也隻是允許自己短暫的、無聲的流淚,然後,收起所有情緒,繼續未走完的路。
哭是軟弱無能的表現。
可是此刻,今歡像是個委屈了太久的孩子,埋在花不語的肩膀上,嗚嗚咽咽,泣不成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肩膀處一片溫熱濕潤,淚水浸透了布料,自肩頭向下流,順着領口一路向下,淌過心頭,滾燙的溫度讓花不語産生了一種心髒都被灼傷的錯覺。
在今歡看不到的地方,藏在白衣之下,在花不語心口處,一道淡紅色的胎記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瞬。
……
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後,今歡長呼一口氣,面色微赧,還帶着些許剛哭過的羞意。
花不語松開抱住她的手,沉靜地看着她,适時地遞過紙巾。
半晌,情緒恢複正常,今歡略過了靠生殺法則的那段,繼續叙述自己的經曆,簡單地說明了自己用了某種手段以活死人上車,再到後來在車上遇到那三個古怪的拿人頭當球踢的小孩,以及那個陰郁男孩對她說的話。
“第十三節車廂?”花不語眸光微動。
今歡精神一振,問:“你也知道這節車廂?”
“嗯,”花不語語氣幽深,“不過……我得到的信息,和那個小男孩說的,有些地方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
“我得到的信息裡,第13節車廂,是這輛列車裡最安全的存在,可以無視列車長的存在。”
列車長能夠吸取魂力,已經稱得上極為恐怖的存在,能夠無視列車長,那将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花不語:“那節車廂,并不是沒人進去過。”
“而且,不止一個人進去過,還活着出來。”
“你提到的小書、戴靜、謝卓、張宇、張宙、秦畫那幾個244宿舍的人,以及一個路人,十五年前搭上這輛死亡列車的活人……除了小書外,都活着出來了。”
“不對……也許還要加上一個人。”
“葉靜娴,常佑福利院的現院長,當年的葉老師。”
葉院長!
如果說之前聽到244宿舍的人上了這輛列車時,今歡心中還算有預料,但葉老師,十五年前,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列車上?
花不語淡淡道。
“招财山莊有一些手段,能通過人的遺物提取一個人生前的記憶,這些記憶,甚至是原主自己都不記得的事情。”
那是藏在潛意識層面的記憶,即使因為一些原因遺忘了,但終究還是會在深藏水底的潛意識裡刻下痕迹。
“那個典當的東西是原主家傳的瓷枕,瓷枕的上一任主人是當戶的父親,他父親早在十五年前就因患上一種怪病去世了。就是通過那個瓷枕,招财山莊第一次得到了關于這輛列車的信息。”
“那個當戶的父親是江北市第九醫院太平間的守夜人。”
“按道理,九院是精神病院,沒有必要設計太平間,但九院建成以來,一直保留着太平間。”
“因為當主幾乎每夜都枕着那個據說能延年益壽的瓷枕,所以從瓷枕上獲取的記憶也相對完整。”
接下來,花不語向今歡講述了一個略微驚悚的故事,不過由于花不語的語氣太過平靜,嗓音泠然,再驚悚的故事被她這麼一講,也顯得無比平淡。
今歡不由得在心裡吐槽,看來全校第一的花美人也有不擅長的地方,怪不得對方寫作文從來不寫記叙文隻寫議論文,敢情是不知道怎麼寫故事啊。
概括來說,就是這個瓷枕主人的父親名叫成傑出,外号成大膽,因為學曆不高,再加之沒有一技之長,唯一的優點是膽子大,一直找不到工作,某天看到九院招聘太平間守夜人後,見條件優渥便興沖沖去面試了,結果沒想到還通過了。
剛開始的日子還算風平浪靜,成大膽膽子本來就大,打小就敢在墳頭撒-尿的混小子,隻是日子久了,他就算讀書再少再不知事,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這九院明明是精神病院,怎麼太平間裡,屍體那麼多呢?
而且都不是白天送來的,都是晚上送來的,一送就是幾卡車,而且第二天早上他從保安室出來,那一屋子的屍體都會詭異地消失,更詭異的是,他根本沒看到有人進去過太平間。
成大膽心中好奇,假裝不經意地和搬運屍體的司機閑聊,司機其實也不知道屍體來源,不過司機見得世面多啊,常年在各個醫院打轉,醫院裡那點龌龊早就弄得一清二楚了。
在他忍痛貢獻了一盒中華後,司機一邊惬意地吐着煙圈,一邊壓低聲音跟他說話,“那還能為啥?倒賣屍體呗。”
“一具保存完好的屍體,能賣到上萬塊呢,那些個綜合醫院盯的人多,這精神病院,誰會關注?”
上萬!
成大膽眼睛都紅了,這是1999年,他一個月工資不過五百塊!
說着,司機拍了拍成大膽肩膀,“兄弟,不是我說,人呀,得認命!别看着人家賺錢多就眼紅心跳,咱們一平頭老百姓,沒有路子沒有背景,這錢給你也賺不來!而且……”
他聲音壓得更低,“倒賣屍體,這不發死人财嗎?損陰德天打雷劈的事!”
成大膽已經聽不到司機後面的話了,他滿腦子隻有兩個字——上萬!
一晚上起碼二十具屍體,這就是二十萬啊!
要說他也不愧叫成大膽,雖然腦子不怎麼好使,但确實膽子夠大。
當天晚上,成大膽便提前在冰水裡泡了一晚上,讓體溫降低到接近死人的溫度,再在臉上胡亂抹上他老婆平時塗的粉,等屍體入櫃,其他人離開後,他直接拉開一個空的停屍櫃,竟然自己直愣愣地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