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聲十六歲的生日辦了兩場,家裡一場,朋友又單獨給她開了個party,那天她們在新武路商圈旁的KTV聚到很晚,直到晚上十一點才各自給家裡打了電話來接人。
她就不用多說了,打到家裡的電話永遠都是路泊汀接的,他當時十七歲還沒拿駕照,叫了一輛出租車就來了。
八月盛夏,夜晚微風徐徐,舒适又涼爽。路泊汀下車後沒有直接進去,冷着一張臉手裡轉着手機走到馬路對面,路過的女孩們視線隐約飄到他身上,對上他一副不耐煩的神情後又轉過頭迅速走開。
他穿了一件墨綠色的聯名寬松塗鴉衛衣,下面罩着白色長T打底,搭配深色街頭牛仔褲,腳上踩着一雙晚上打球沒換的籃球鞋,表情很疏離地靠在欄杆旁,偶爾擡頭看向對面的KTV。
其實他今晚心情很不好,他無法解釋,也沒有理由,隻是姚書文晚上随口提到妹妹有了喜歡的人,還是同班同學,今晚過生日對方也在場。
喜歡的人?
他對着自己的親媽莫名嗤笑一聲,丢下手裡的包拿着手機就出了門。
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妹妹他已經快要忘了,隻記得七歲那年家裡突然多了個小女孩,她普通話不标準,還是個缺牙巴,第一次見面時紮着亂糟糟的馬尾,頭發細軟泛黃,聲音軟糯的叫了他一聲哥哥。
之後,她總會晚上跑到自己房間哭鼻子告狀:學前班有個讨厭鬼又嘲笑她的普通話不标準、吃午飯的時候老師沒有先給她洗手、睡午覺的時候因為尿床被旁邊的女生羞羞了……
再後來,她上了小學,性格突然開朗外向起來,從原先的内斂小女孩變成了學校裡的調皮搗蛋鬼,班主任經常給家裡打電話,又因為路康和姚書文工作太忙很少在家,接電話的人自然就變成了他,他那段時間還在變聲的初期,略微低沉的聲音稍作掩飾完全可以擔得起她的家長。
就這樣,他開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收拾爛攤子的任務,至今路爸媽都不知道寶貝女兒原來被老師電訪過那麼多次。
直到,她初一來初潮的那天。
放學後路泊汀在校門口等了她将近一個小時,學校裡人都快走完了她還沒出來,他隻好去她們班找人,站到初一班門口,教室已經關了燈和窗戶,從外面向裡看空無一人,他皺起眉剛要下樓,就聽見教室後門隐隐傳來抽泣聲,哭聲在安靜的走廊壓抑又清晰,上前推開門,教室角落趴着一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脖子處一片濕紅。
他快步走過去蹲下,輕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溫聲聽見是路泊汀的聲音,縮了縮脖子哭的更大聲了,哽咽着聲道:“我…我流了很多血……我要死掉了哥哥……”
路泊汀把她浸濕的發尾從脖子處撩開,又拿出紙巾給她擦汗,随後擡起她的臉給她擦眼淚,有些無語地開口:“我都活得好好的,你肯定會長命百歲。”
“可是我流了好多血,今天下午上完體育課後肚子就很疼,現在褲子都濕透了。”
他動作很輕地扶起她,“讓我看看。”
闆凳上都染上了紅迹,他一掃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脫下校服圍在她腰上,又抽出紙巾把闆凳清理幹淨後才讓她坐下,“你坐教室裡等我,不要亂跑。”
走出兩步後又折回,拿出書包裡的保溫杯打開放在她桌子上:“喝完這杯水我就回來了。”說完快步跑了出去。
溫聲擦淨淚,情緒慢慢穩了下來,開始一口一口地喝他保溫杯裡的熱水,傍晚的校園裡隻剩下操場踢球的幾個同學,進球的歡呼聲随着天色變暗逐漸消失,在她快要喝完熱水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路泊汀手裡拿着一個紙袋子走過來,頭發微亂,身上帶着跑動的冷氣,牽起她的一隻手,“先和我去廁所。”
女生廁所在教學樓最左側,兩人站在廁所門口,路泊汀短暫掙紮後還是走了進去,他拿出衛生巾和紙巾,袋子上貼了一張使用方法的便利簽,是便利店的女店員幫他寫的。
廁所是用隔間隔開的,路泊汀走過去推開所有的門确認沒有人後,才拉着溫聲進了最靠裡的一間,彎下腰低聲說:“你是來例假了,以後每個月都會來,今天是13号,下個月的月中就要注意時間,流血很正常不要怕。”他看了一眼便利簽,繼續說道:“今晚回家讓劉嫂給你熬點熱湯,以後肚子疼不要喝涼的,尤其冰奶茶……”
說着開始拆手裡的衛生巾,有點繁瑣的包裝,他硬是拆了半天。
溫聲這會兒思路已經跟不上了,隻能僵着手學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