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他的臉啪啪啪拍了幾巴掌過去,手勁大到他的側臉立馬腫了起來,還多了幾道明顯的紅印,平時這力道扇他,他絕對會挂臉,可現在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完全沒反應……
溫聲呆坐在他旁邊,直愣愣看着他被她扇得斜了過去,眼疾手快抓住,一拉,他又沒任何力氣地倒回她身上。
變了,真的變了……
溫聲這下徹底慌了,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喂…你動一下說句話好不好……别吓我了…”淚花大片滾下,臉上潮乎乎,溫聲胡亂擦了一把臉,又用那隻沾滿眼淚鼻涕的袖子蹭他的臉,撲通一聲,兩膝跪在他旁邊搖他的手,嘴巴扁起,驚慌無助地喊他:“你到底怎麼了說話啊,我真的很害怕……你摸我手都在抖,喂……”
喂?
路泊汀眉棱及不可察地微挑,嘴角頑劣一哂,合着眼淡至無味地哼了聲,長腿漫不經心敞開,以一種極其懶散甚至故作無辜的姿态,不露聲色地撞上她的腿。
溫聲哭得很兇沒注意到,兩手還緊緊握住他:“我是不是弄疼你胸口了……”
他被搖的腦袋很自然向下一掉,視線幾乎和鎖骨平行,蓬茸黑亮的碎發被頭頂的燈映出一圈淺金色的光暈,纖直濃密的睫毛壓在眼底,在臉頰映上了一層暗色的陰影。
另一隻手像被抽筋扒皮似的軟啪啪癱在她腿邊,左右半邊俊臉,一紅一白,他還真要感謝今晚病房換新後瓦數夠大的燈泡,光線慘白跟露營燈有的一拼,從上投下來,照得他一張臉紅得更紅,白的更白。
誰看到不說一句死人相。
剛才難受是真的難受,現在好不容易緩過來了。
也是真的想繼續裝下去。
溫聲扶他的肩想撐起他,但他這麼大個頭她真的搬不動,隻好撅起屁股塌低腰,兩手撐着他的腿,同樣埋下臉,面朝上,輕手輕腳去看他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低頭背光的原因,他的臉色沒那麼虛弱蒼白了,眉目閉緊,鼻梁格外冷漠地怼向她,嘴唇漸漸恢複了血色,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面前紋絲不動的人,剛才抿起緊繃的唇角,這會忽然若有若無地閑閑勾起。
……
好像有哪裡不對啊……
溫聲愣神兩秒,揉了揉哭得酸疼的眼睛,挨近,軟熱的呼吸小心翼翼飄到他面前,紅紅的眼睛繼續看着他,目光下滑,死死盯牢他的嘴巴。
氣氛死靜,周圍飄了一圈她身上洗過澡後淡淡的甜潮味,外賣紙盒扣緊的封口突然彈開,沙發的軟墊一點一點慢速度凹陷下去,窗外樓下停車的滴滴聲,病房走廊行人衣物擦過牆邊,衛生間下水道的抽水聲,燈絲受風聲影響細閃了兩下。
還有,他越藏越重的心跳和呼吸。
诶!!
嘴唇又繃緊了?
溫聲怔怔望着他,小細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他,指尖都快戳他臉上,磕着聲結巴道:“你…你……你!”
口吃的你了半天。
路泊汀心裡失笑,今晚算是賤夠了,再逗下去别真被甩了。
剛要調整坐姿準備開口認錯,面前柔柔的氣息忽然一撤。
溫聲火急火燎地從他身邊跳開,光着腳丫噔噔噔跑去床頭取手機,啪的一聲順便按了牆上的呼叫鈴。
不管怎麼樣,找來醫生檢查一下總歸放心,畢竟剛才他的情況看上去,是真的不算好。
如果他騙了她……
那她也認了。
但不知道值班的護士是不是在夜間巡房,呼叫機一直未通。
溫聲攥着手機迅速開機,折回他身邊,打算給姚女士先去個電話,她想知道家族裡有沒有親戚有心髒病史。
等電話中,旁邊的人忽然虛疲地倒了過來,手機沒拿穩被撞開,一下子掉到他腿上,還不等她伸手,他就毫不經意地擡腿,手機噗的被壓了了腿下,還壓得嚴嚴實實,通話界面也被迫斷開。
溫聲迅速抵住他,又怕肩膀硌得他不舒服,隻好小心變換胳膊的角度,另一手努力夠手機,“你等一下,再等等,醫生應該快到了,我找媽媽有急事你别壓我手機……哎呀你起開……”
語氣不客氣,但推他的動作很輕很輕。
路泊汀蹙眉氣息奄奄地輕喘,啞着聲低語道:“我有點不舒服,很難受。”
說完用毛茸茸的腦袋在她頸邊磨來磨去。
溫聲胸口堵堵的,嘴巴又酸心地扁了起來。
好好的幹嘛要和他吵,幹嘛要推他啊……
“你能站起來嗎,我們現在去找醫生,這才十點多,科室應該還有值班的醫護,除了胸口不舒服還有哪裡很難受呀?你都告訴我,我來和他們談……”
他們無論從身高還是體量都不在一個層面,溫聲有種錯覺,她一六七的個子被他壓扁了至少十公分,半邊肩都快要散架了,她咬牙沒吭一聲,以往他敢這麼壓她,她絕對讓他有好果子吃。
沉住氣,她動作生硬地抱住他的腰線往起站,他的衛衣寬松又厚實,整個人還卧在她身上,像被一座山壓住一樣,溫聲哼哧哼哧抱了很久,也抱的很吃力,她很少主動抱他,以往都是他招呼不打一聲強勢地直接摟上她,怎麼換她抱就這麼難呢……
兩人離得太近,熱度隔着衣服傳過來,溫聲的臉忽然熱了起來,額頭冒起薄汗,她又使勁往起提他,沒提動,隻好叫他,聲音甕聲甕氣:“你能不能動一下啊,稍微動動也行的……我我…你太重了我抱不動你……”
然而……
路泊汀這個活死人沒任何反應,眼皮拉下,四肢舒展開,壓根不在乎她能不能抱起他。
抱不動啊?
那不更好。
他似笑非笑地嗅了嗅她的脖子,腦袋一昏厥,又重重摔倒她身上。
溫聲向後迅速退一大步,兩條細腿特别狼狽地劈開,胳膊肘忙架住挂在身上的人,太陽穴突突突跳個沒完,嘴巴動了動,忍了又忍,她才把嘴裡的髒話往肚子裡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是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
這個爛人絕對是在故意整她!
撸起衛衣帽子往他頭上一扣,拉鍊嘩的向上一提,卡到嘴邊,隻露出他的上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