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就是回歸正常的流程,攤主姐姐打掩護,路泊汀去抽簽,順便将手機盒塞進獎品袋裡。
李叔含笑站在不遠處朝溫聲點了點頭作招呼,趁她過來前就離開了。
溫聲抱着那個新新粉粉的小手機碎步哒哒哒地沖過來,兩手舉到路泊汀眼前晃啊晃,又是叫又是喊的:“你快看快看!是真的手機!我沒騙你對不對!!”
零下四五度的寒風雨雪天,她的臉蛋凍出兩團很顯眼的桃青色,鼻子和眼睛一樣流着晶亮的水光,連捧起手機的兩隻小手動作都變得滞巴巴的。
“Whoa~”
路泊汀斜了斜額,口哨吹得又痞又戲谑,什麼态都沒表,瞥了那手機一眼,又扯出幾聲低低賴賴的哼笑。
也不知道是敷衍的附和還是附和的敷衍。
溫聲眨巴着大眼睛,還要說話時脖子突然一緊,他探手扯高她的上衣拉鍊,又抽緊毛絨帽兩邊的耳朵,瞅瞅她,開始摸衣服找紙。
帽檐已經淋了不少要化不化的碎雪,溫聲每說一句話,眼前就糊滿一片白白的熱氣,寒氣透骨,但她的兩手高高擡着還是沒放下,咧着小嘴巴咕哝剛才的話:“你知道得獎有多不容易嗎?那個玻璃箱很沉超級沉,你看我手腕都被壓紅了。”
說完嘴唇嘟起小圓圈,朝他有意無意地翻眼睛,“你也不過來幫幫我,不過好在我力氣很大自己搞起來了,我是不是很厲害呀,好像還是第一個中獎的人吧,你要不要……”
表揚我呀……
呀……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對他講話的語調開始變得稚氣軟軟。
沒有刻意,也沒有任何不自在。
兩人之間的氛圍自然到一時間誰都沒察覺出這個小變化。
隻是他左耳近右耳出并不搭理自己,溫聲擡腳就往地上很狠跺了跺,提醒他不誇她兩句今晚她真就和他急了。
路泊汀沒空搭理她的話,點着頭虛嗯了幾聲,摸遍全身找不出一張抽紙,眼見她鼻涕泡都快掉到嘴裡了,擰起一張俊臉啧啧了好幾聲,忍着嫌棄,卷起袖子就往她臉上蓋了上去,挑毛揀刺的字眼幾乎是從牙縫裡顆顆往外蹦:“朋友,喂這位朋友,哈…?您是女生還記得麼?不是,能注意點衛生麼?鼻涕都掉嘴上了沒點反應?怎麼着,今晚我帶你是從東非逃難回來了?埋汰不?”
噼裡啪啦貼臉就是一頓批。
溫聲是真沒注意到流鼻涕了,她凍得臉冰冰手冰冰,就連腳都凍得發麻,一想到他看到自己的小狼狽樣了,臉登時升起熱氣,開口解釋也不是閉嘴忍着被罵也不是。
“你對别我這麼兇,好好講話嘛,你也知道這個天氣很冷,我又不是故意不講衛生的。”
下巴埋進圍巾裡,溫聲瞄着大眼睛偷偷看他,說話聲音也變得俏巴巴的。
路泊汀那個髒話都要滾出舌尖了,對上她無聲反抗的眼神,眼睛咕噜轉動時,靈動潋滟的水光像葡萄濺出飽滿的汁水,漂亮又無辜,喉嚨一滑,他隻好又強行咽了回去,長指糙氣地撫過眉宇,半退步道:“成吧,出來前沒帶夠紙是我的問題,流吧流吧,今晚也不差這點兒了。”
他擦鼻子的勁兒很重,她像被人綁在山頭,身體任風晃着,他甚至還一手掰過她的後頸,往前一帶,等她站穩,袖子又重重蹭了上來。
真的很疼……
胡亂擦了一通後,路泊汀終于滿意了,甩着袖口準備後撤,結果擡眼時,眉梢又一抽。
鼻涕泡一股腦地又流了出來。
她還應景地張開了嘴。
……
一個沒忍住,是真忍不住了,路泊汀扯着袖口再次重重壓了上去,怒容切齒地警告道:“啧,你腦子能有點反應嗎?往上用力吸,給我吸回去!你要真吃進去今晚咱倆就斷了,以後一個字都别搭。”
衣服廢就廢了。
髒髒的人他是多餘一點都不想聯系。
那種和兄弟之間口無遮攔的粗聲語氣也不知道怎麼着就用到了她身上。
溫聲被他又是嫌棄又是訓話的,尤其他還一副“噫不會再和你玩了”的表情,眼圈忽然就熱了,好像她是怎麼甩都甩不開的狗尾巴草,還是沾了臭泥的狗尾巴草,玻璃心嘩啦一下就碎了。
她用力憋回眼淚,兩手突然一個猛推,力氣很兇地撞開他,冷着臉開始刺他:“你這麼貴氣就别擦了,大冷天的千萬别為難自己,還有你這件衣服報個數回去後我賠你,還想要什麼你幹脆直說,我把我這兩年多收到的所有紅包零花錢和禮物都給你,不行就寫個欠條吧,需要拿去給警察蓋個紅章嗎?”
她越想越氣,越說越激動,語氣也愈發刻薄,就是要一股腦往深裡堵他不痛快:“以後少對我多管閑事,我不需要,也受不住,你就當我不識好歹我不是個東西,我沒出息,行嗎少爺?”
被推的沒動隻是側了半邊肩的路泊汀,細挑着眸沒什麼情緒的盯向她。
眼神慢慢涼了下去。
“連你都嫌棄我,我以為你會不一樣……”
溫聲抓緊那個手機盒,她不會吵架,一激動手就會抖,渾身也會抖,但她這會就是要以一種跋扈不講理的潑辣樣直勾勾對着他,眼底傷心又委屈,“今晚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又要和别人讨價還價浪費時間,還要被迫陪着打耳洞,那會兒問我帽子有味道就已經不耐煩了吧,是,就是有味道,是燒草的土炕味,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