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轎子搖搖晃晃,終于到了華清門,虞妝暖掀簾看着兩扇高聳朱門,心中感慨,宮裡宮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回到宮裡,她先去長樂宮給太後請安,之後徑直回了未央宮。今晨她不到卯時便起身梳妝打扮,一路上在轎子裡又颠颠晃晃,晃得人反胃,此刻她隻想趕緊躺床上睡一覺。
梳月替她卸钗解環,換了亵衣後,她吩咐任何人不準打擾,躺在床上倒頭便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敲門。
她睡眼惺忪地問:“外面什麼事?”
酒兒在門外答:“娘娘,奴婢有急事禀報。”
虞妝暖被吵醒,心中稍有不快,剛說了句“進來”,就見酒兒立即推門進殿,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她床前來。
酒兒往常好因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虞妝暖正要嗔她做事毛躁,就聽她急道:“娘娘,陛下病了。”
虞妝暖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
“陛下怎麼了?什麼病?嚴不嚴重?”
酒兒神情凝重,“太醫說是得了風寒,讓好生将養着,奴婢也不知到底嚴不嚴重,娘娘您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吧,乾坤宮現在都亂成一鍋粥了。”
虞妝暖剛醒,也來不及重新梳洗,隻換了身衣裳便沖去乾坤宮。
到了才知道酒兒為何說這裡亂成一鍋粥。大大小小的嫔妃都來了,帶着她們的宮女太監,把乾坤宮前擠得滿滿當當,連過個人都困難。
太後行動遲緩,在虞妝暖到後沒多久也到了。
她老人家鎮定自若,安撫下衆嫔妃,又問了太醫令張春翰陛下病情如何,在得知陛下偶感風寒,需要好生休養後,她站在一衆人前,擡手示意,止住沸沸之聲。
“陛下病了,需要人侍疾,你們誰願意?”
“臣妾願意。”數人開口,異口同聲。
虞妝暖稍往前邁一步,“母後,還是讓兒臣來吧。”
太後還未說話,站在她身後的靜妃道:“皇後娘娘位居中宮,還要打理六宮事宜,怎抽的出身來。”
這橫插一杠的質疑讓虞妝暖不悅,她面無表情看着靜妃,“六宮事宜不是還有靜妃你協理麼,本宮離宮這幾日,也是靜妃你在打理,現在應該是得心應手,本宮交給你也放心。”
靜妃今日不知怎地,與往日沉靜全然不同,對侍疾一事格外執着,“風寒弄不好會傳染,皇後娘娘身嬌肉貴,萬一也病了,豈非得不償失,臣妾自幼學武,身子骨沒那麼金貴,還是讓臣妾來吧。”
珍妃見狀,也摻和進來,“在東宮時臣妾就曾為陛下侍疾,早有經驗,不如這次也讓臣妾來吧。”
如今的形勢,珍妃被奪了協理六宮之權,蘇貴人的事加之她之前被卷入皇後遇刺案,已讓她在陛下心中地位大減,後宮又來了這麼多新人,她此刻必要為自己争個表現的機會才行。
眼看三人互不相讓,氣氛微妙,其他人都不敢再冒出頭來。
恰逢陳安從殿内走出,對着太後一禮,“啟禀太後,陛下昏睡中一直叫着皇後娘娘的名字呢。”
虞妝暖瞬間感覺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珍妃她了解,無非是嫉妒、怨恨、不甘,但靜妃的目光不由讓她心頭一顫,那是……她從未顯露過的,深深的敵意。
太後也正困擾,聞言後一錘定音:“皇後,既然陛下心裡念着你,隻能由你多操勞了。六宮之事,靜妃多費心吧。”
到了這一步,誰也不能再争,虞妝暖由陳安帶着前往龍興殿。
殿裡彌漫着龍涎香的氣味,虞妝暖撩開幾層紗帳,就看見亓官霂焱躺在床上,安詳地睡着,氣息平穩,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昨日還好好跟她遊湖的一個人,怎麼今日就病了?難道是昨晚吹風着的涼?虞妝暖坐在床邊端詳他眉眼,心中有些自責,早知道該阻攔他去遊湖的。
她握住他垂在床邊的手,心中自責不斷放大,怎能讓一國之君陪自己這樣胡鬧,她這個皇後當得真是失職。
突然間那雙大手反握住她,她一驚,擡眼去看,發現他正眼中帶笑地看着她。
怔愣間,他已坐起身來,“本來還想再裝下去,可看到你這張憂心忡忡的臉,朕終究是不忍心呐。”
他捏捏她的下巴,逗小孩般,弄得她一頭霧水。
“好了,朕沒病,你也别愁眉苦臉的了。”
虞妝暖這才發現,他面色紅潤,根本不像生病的樣子,方才的蒼白仿佛是她錯覺。
這麼興師動衆的裝病是為何?她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