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發被打濕了些。
在雨霧彌漫下,碎發上的水珠細小破碎。
他撐着傘,薄衫卻也被洇濕。
林以甜覺得他應該不是被淋濕的。
謝燃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輕咳了聲,先發制人:“你怎麼在這?”
林以甜抱着花,糯糯的:“躲雨。”
她這一身落湯雞的樣,還不明顯嗎……
倒是奇怪謝燃怎麼忽而急匆匆地出現,她反問他怎麼下這麼大的雨還出來。
謝燃明顯頓了下,隻稍片刻,眸中倏忽染上了笑意。
“路過。”
擡眼看了看女孩身後學生服務中心的牌子,他慢條斯理地收了傘,“剛好來辦點事。”
林以甜聽他胸腔裡悶出一聲淡笑,不免揶揄。
她的頭發被細雨打濕了不少,剛剛她來不及躲,走的路上也不覺得冷。
如今站在避雨處,涼風稍稍一吹就打了個噴嚏。
身邊的謝燃說是來辦事的,倒沒有直接進去,在這站着像是等人來。
漫不經心地看着手機,他應該在給誰發消息。
林以甜改了主意,左右看了看,想找服務中心的同學借傘。但因為是周末,裡面的燈都關着,她不确定裡面有沒有值班的人。
暗自抱怨天氣不好,小姑娘想走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雨才停歇。
就這麼幾分鐘内,林以甜把能想到的辦法都盤算了一遍,決定找舍友送傘救她一命。
身邊的謝燃依舊沉默。
水滴順着女孩的頭發往下落,林以甜有點兒冷,抱着花的手臂緊了緊。
目光就這麼不小心地,落在少年颀長的身影上。
許是察覺到有難以忽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謝燃不緊不慢地按滅手機屏幕。
幾乎是同時,林以甜收到了消息。
不是舍友,倒是Feu。
【帶傘了嗎】
短短一句話,裴灼像是預見她的處境一樣,給予她最需要的關心。
林以甜盯着屏幕上的字,細細咀嚼。
溫暖被咽進心底,涼風中吹徹點點花的暗香。
一隻甜寶:【沒有】
Feu:【需要幫忙嗎?】
不願麻煩他,林以甜懷抱着花束打字:【沒關系,我等會再回去】
看到這條消息的謝燃不動神色擡眼,瞧着剛剛被淋濕的小姑娘。
他的指節細細摩挲着屏幕。
看來她手機裡的還真是他。
哦不。
應該說:就不應該是他......
謝燃垂眸,自嘲地勾着唇角。
女孩柔軟的細發被打濕了些許,軟趴趴地搭在削瘦的肩上,白色的外套被洇濕一小片,像是淺色銀漸層小貓。
Feu:【行】
謝燃将手機揣進兜裡,慵懶地靠在一邊。
還沒收到舍友的回複。林以甜的手機電量告急,不得已擡眼看向身邊的人。
“部長。”
她鼓起勇氣,“你的傘,能......咳,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謝燃不緊不慢掀起眼,喉結上下滑動。
“那我怎麼辦?”
“我待會就拿回來還你......”她嘟囔。
“或者......”她指着服務中心,“裡面有人值班嗎?”林以甜覺得他既然來辦事,就應該知道的吧。
謝燃挑眉。
她想找裡面的人借傘。
可不巧,服務中心的幾把破傘早就被清理掉了,想要借傘,隻能繞遠去圖書館。
看出林以甜的意圖,謝燃唇角散漫勾起,“裡面可沒傘。”
林以甜張了張唇,發絲蹭到懷裡的花束中,“那......”
重新鼓起勇氣,林以甜撇着唇低聲,“我能不能......找你借一下傘。”
眼前被淋濕的小貓很失落。
謝燃覺得她的尾巴都要垂到地平線以下了,委屈巴巴。
在他的視角,林以甜穿着單薄的白色長袖,彎着的手臂堪堪抱着一束精緻的花,漏出一小節皓白的手腕。
很像剛約會回來啊。
低垂着睫毛小蝴蝶一樣眨巴着,時不時皺起的眉頭。
空氣變得逼嗆,他的呼吸被人牽着走。
心裡有一瞬的動搖。
明明是她主動靠近,加上好友一口一個學長,一見到他本人卻總生疏地同他拉開距離。
為什麼叫他部長,又小心翼翼。
在她的視角裡,Feu又是誰。
謝燃淡漠地悶聲,撐了傘要走。
林以甜以為他是拒絕了,抱着花的手臂松懈下來,失落地将唇抿成一條線。
“你不是要走嗎?”謝燃回頭。
林以甜迷糊地嗯聲,下一秒就反應過來,亮起星星眼抱着花鑽到他的傘下。
“謝謝部長~你人真好。”
她揚起臉看他,臉上軟乎乎的蘋果肌微微鼓起。
少女含怯但直白,熱烈又活潑。
謝燃無法忽視。
她抱着漂亮的花束站在他身邊,那個,離心跳最近的地方。
傘下,花香彌漫間,少女擡眸望見他謝燃衣口露出的喉結滾動。
時常運動的人體溫偏高。
林以甜這才驚覺他剛剛不是淋雨了,應該是剛訓練完。
雨幕消退。
這場冷雨終會在下一個苦夏,同她的名字一起,融進謝燃的骨骼裡。
正如她正在經曆的生長痛,成為兩個人不可言說的密告。
至此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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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燃今天照例到隊内報道訓練,韓教練要去市裡開會,忙裡偷閑把監督的活交給他。
從小擔任隊長之職的他帶慣了手底下的人,對比賽事程和訓練強度都是手拿把掐,輕而易舉。
倒是今天雲朗跟隊裡申請告假,不能參加訓練。
Feu:【請假要提前三天】
排除緊急情況,規定上就是如此。
雲朗的請假理由太過蹩腳,模棱兩可地說有事實在不能來訓練。
他倒是自在,晚上還發朋友圈:【生活裡的小确幸】配圖是一束點綴着淡粉的花,包着淺藍挂綠的春信紙,又系着絲質蝴蝶結。
謝燃眯起眼,覺得眼熟。
好像是,今天林以甜手上那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