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手腕部肌肉痙攣。
舊傷複發。
肌貼下的皮肉跳動,血脈幾乎湧出。
不能再打了。
林以甜心都跟着揪了起來,直到看見謝燃停拍,走到休息區将東西放在座椅上。
女孩将小風扇塞回書包裡,起身。
場外觀衆不止她一個,有女生見他們打完了,扭捏地上前将準備好的水遞給謝燃。
謝燃沒收。
搭在肩上的白毛巾沾了汗,謝燃随手将它扔回去,準備走人。
林以甜拿着手機,不太敢上前,再度擡眸卻撞入了少年如狼的眸色。
謝燃的腳步明顯頓了下,裝作沒看見。
林以甜受傷地垂下眼簾,攥着手機的手稍稍用力,咽下溫吞難言的情緒。
可是她不上去的話,這幾天的努力都白費了。
強大的驅動力催動下,林以甜一咬牙,攔住了謝燃的去路。
沖上前還沒到人家肩膀,她仰起小臉鼓足勇氣幹笑:“部長......”
語氣難免揶揄。
謝燃不明白她的意圖。
她年紀小不懂,可他不能乘人之危,該保持距離。
他暗下眸色:“怎麼了?”
林以甜站定,天生水潤鈍圓的眸子眨啊眨,一字一句正色:“上次你幫了我,我覺得我應該知恩圖報,所以我給你買了點東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要是你可以收下那就更好了......”
後面的話幾乎聽不見聲,她又緊張又急促,小心翼翼與他對視,聲音軟綿綿的:
“可以嗎?”
這話像是懇求。
謝燃終于正眼瞧她,看她兩手空空,不知道這小兔子把東西藏哪去了。
“喜歡你......”
他壞笑,看向林以甜的眼睛仿佛要将她洞穿。
話說一半惹得小兔臉蛋紅紅,他才斂笑,滿意地扶正羽球背帶。
“什麼東西啊?”
他挑眉,鋒利的颌角笑意黯然:
“兩手空空的就想收買我?”
林以甜嗫嚅,鼓着腮幫子,“不是的,我有帶來。”
落荒而逃的樣子有點兒狼狽。
小兔子拖了半天也沒走幾步,謝燃不動聲色地靠近她,見她的手臂伸過來時手指勒得殷紅。
“放着吧。”
他不要嗎。
熱氣将林以甜的頭發洇濕,黏糊糊的貼在腮邊。她臉上有點兒癢。
真真是天大的委屈,讓她覺得自己又狼狽又招笑。
林以甜委屈地快要哭了。
“你嫌棄我......嗎.......”
聲音小到根本聽不見,林以甜的唇都沒怎麼動,話硬生生咽回去了。
謝燃不忍看她受挫,又不能親近。
要哭了怎麼哄,他沒名分呢。
謝燃沉默,拖住沉甸甸袋子的底部,暗裡替她減輕了重量,幾乎讓她提東西的手放空。
從沒收禮習慣的謝燃從裡面随意拿了瓶牛奶,在她面前晃晃。
“這個就行。”
“學長,我覺得這樣子不好。”
“哪不好?”
謝燃痞裡痞氣地逗她,話裡帶着戲谑,“我倒覺得......”
他故意吊人胃口,“你叫我學長就很不好。”
林以甜揚起小臉瞧他,很認真:“這是禮貌問題,你比我大。”
“你嫌我老?”
“不是......”
林以甜臉上熱得不受控制,想逃走又始終惦記着自己的任務。
抿唇攥着手,她完全不敢擡眼。
看着她纖長的睫毛顫呀顫,謝燃強壓着唇角往下:“行了。”
接過袋子放在椅子上,他正色:“不逗你了。”
林以甜心底一股無名火,握着小包子拳頭特别想偷襲一下謝燃。
但她不能恩将仇報,所以忍住了。
既然說到這個話題,那她也要問清楚,他到底是大幾的。
帶着視死如歸的決心,林以甜挪了一小步湊到謝燃正面,輕聲問了個可能冒昧的問題:“部長......你……多大?”
一句“大”哽在喉嚨裡。
謝燃不自然地瞥開眼:“19。”
“那是挺大的。”
!
她應該不是那個意思......
謝燃微眯一下眼睛,紅了耳朵。
如果他是小貓,林以甜覺得他應該是貓中之王緬因,威嚴帥氣,鋒芒裡夾雜着少許溫柔的眼神。
小貓貓賽高!
就是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陰晴不定的。
視線下移,林以甜瞥見他腕上的貼膏,“你受傷了?”她眉心折起。
謝燃扭了下手腕,“沒。這是肌貼,緩解肌肉勞損的。”
“真的嗎?”
林以甜一臉才不相信的小模樣,“疼不疼?”
謝燃搖頭,不自然地後退半步。
偶爾部門例會巡視,她也會碰見謝燃在進行體能訓練,滿頭大汗卻始終不懈堅持。
林以甜從不嫌館内悶熱,做事認真又積極,給運動員送水整理東西絲毫不馬虎。
其他人使喚她幹活,謝燃從來不。
外人眼裡部長讓她去搬器材,本質上謝燃就讓她拿兩個球拍意思意思。
程皓楓怪裡怪氣喟歎:“别太寵了,哥。”
“滾。”
這是第二次她看他打羽毛球。
林以甜每次看他打球,總不知不覺坐了好久。
直至衆人散去,她還像個小影子跟在謝燃身後。
“你為什麼不回去?”
“回去很無聊。”
“看打球就不無聊嗎?”
“不一樣。”
林以甜搖頭,眼睛裡漾着小星星,雙手托腮盯着他的臉:“你打球很厲害,一點也不無聊。”
謝燃耳後的溫度上升。
那天有和今天差不多的晚霞,很浪漫。
女孩貌似對他多了點關心。
謝燃的眸色暗不見底。
沒什麼人會關心他,他隻是父親的累贅,隊裡的石頭,兒時同學口中爛泥。
望着她青澀的臉,女孩澄澈的目光為他停留。
有那麼一瞬間,他卑劣地想,她是不是也這樣關心雲朗,甚至更親密……
運動過後餘熱未褪,埋藏着謝燃心底最見不得人的秘密。
她有男朋友的。
心動讓他暗裡沉溺,墜入不知名深淵。
林以甜掀起眼簾,與他對視:“那我要叫你什麼?”
“謝燃。”
你從來沒這樣叫過我。
我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