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随隊到華大的運動員多半是舊相識,謝燃從前在李教練手底下待過,後來競賽優化整隊,他又和裴灼一同在韓教練手底下,直到現在。
李宗于對謝燃有知遇之恩,剛入國家隊的謝燃比起其他人技巧略低,打球隻是莽撞,盲目地接發球而沒有變化,經李教練的點撥才突飛猛進。
謝燃身上橫沖直撞的少年意氣肆野濃烈,在隊内名氣漸漲。青澀又充滿好勝心的學生時代裡,他無疑是耀眼的、不可觸碰的。
越來越多人注意到他,無論是在隊内還是學校。謝燃這個名字被人所熟知,連同他的榮譽,成為許多女生中學時代的秘密。
情書塞滿了課桌謝燃的課桌,偶爾訓練休息室的櫃子也有。其中寫信最多的就是鄭光希,隔壁的女單球員。
謝燃沒談過戀愛,不知喜歡。
他覺得沒意思。
鄭光希碰壁多次和人打賭,拿了教練訓謝燃的話噎他,“不敢和人交心是心理有問題。”
謝燃無意,散漫靠着窗台,陽光鑿開一縷縫隙,鄭光希大着膽子伸出手摸上他直挺挺的鼻梁,被他反射性拍開。
鄭光希摔在地上不起來。
扶人時門縫被一群隊員擠開,為首的程皓楓幹巴巴地撓頭。
“是浩子要看。”“是他要看。”“是洵哥要看。”
衆人推來推去,将車轱辘話來回說。最後不知是誰,把說謝燃和鄭光希談戀愛的消息傳出去。
謝燃對人闆着臉,就有人說是冷暴力。绯聞傳到後面跟真的似的,隻要看見他倆在同一個訓練場都能扯到約會。
謝燃在慶功宴上挑明了沒那關系,女生趴在那哭,有人就讓他哄了。程皓楓更是胳膊肘往外拐,問他,“什麼時候分手的。”
“你還提這個。”謝燃沒什麼表情地擡腿踹他一下。
程皓楓笑,“當我沒說。”
畢竟他知道謝燃的戀愛來得不容易,他自己也是,倆難兄難弟。
最初喜歡簡舒文,是因為在華大的藝術交流會上,他誤打誤撞碰倒了她的畫,扶起畫架,對方溫柔笑着對他說謝謝。
那眼睛很漂亮,鼻子哭過似的泛紅,看得他心裡慢了半拍。
程皓楓總覺得她很像一個人,曾經他也見過的女孩。會展結束,他憑記憶在一衆相似的畫作裡精準找到了屬于她的那一幅畫,記住右下角的名字。
簡舒文。
他心裡念着這個名字,往後總想借什麼由頭和她見上一面,所以總到人美院裡去碰運氣。
偶爾有人搭讪,程皓楓聊了幾句後旁敲側擊地尋她,還真被他找着了。
可她好像沒有那麼開心,臉上總是泛着淡淡的憂傷,像梅雨季裡漲潮的透明玻璃窗,朦胧又難以觸碰。
搞藝術的人,可能身上多少有點文藝氣。程皓楓如是想。
直到某個深夜,對方給他發了消息聊天,他才從她脆弱的隻言片語裡知道她受了委屈,壓力和自我懷疑讓她一度崩盤。
程皓楓那一刻就想:他一定要保護她,不要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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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北冬日的清晨,天地間還未分明,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霧氣。
太陽出來了些,氣溫逐漸攀升,林以甜拉上顧湘去外面散心,二人逛了商場看了電影,身為好友的林以甜勢必要讓湘湘從悲傷中走出來,又帶她去吃火鍋。
傍晚回校,顧湘撐了個笑,忽而拉住林以甜的手喃喃,“我好多了,真的。”
林以甜歪歪腦袋,像她之前逗她那樣,戳了下顧湘的臉,“那還皺着眉?”
顧湘笑,“沒有啊,隻是我覺得......還是你最好。”說到這兒她有些哽咽。
畢竟她能好到自己暗戀的人也喜歡......她不想傷害林以甜,之前司季雅和易凡婧穿掇她和林以甜的矛盾,她覺得人家兩個都站她這邊,她不孤單了。
可仔細想想,林以甜什麼都沒做錯。
顧湘有些後悔,這種想和她交心,卻始終隔着一層的割裂感讓她備受煎熬。
再者,宿舍裡的學姐簡舒文,顧湘和她的關系一般般,看她們兩個經常一起玩,會有種被抛棄的挫敗。得知簡舒文從前是和易凡婧同在一個宿舍,她甚至有點兒報複似的快感。
矛盾始終讓她橫在幾個朋友之間,顧湘想轉移注意力,卻偏偏喜歡上邰明智。
小小的華大怎麼繞都是一個圈。
簡舒文在之前的宿舍裡沒少被易凡婧欺負,床上被潑水、保溫杯裡被塞橡皮、就連衣服也會被她故意扔到樓下。她不想計較這些,但對方到後面越來越過分。
易凡婧在宿舍說一沒人敢說二,霸淩更沒有由頭。用另一個舍友的話說就是,都怪簡舒文自己不會說話,作息不一樣吵着她們了,抑或是宿舍裡她的東西礙位置。
簡舒文為人溫靜,從來沒受過這種欺負,告到導員那也被人問,“你想想一群人為什麼就你有問題。”
易凡婧為首的舍友對外一口咬定不是她們做的,人多勢衆,簡舒文隻能吃癟提出換寝。
顧湘聽易凡婧把這些事當笑話講,臉上的笑也是苦的。高中她也被這樣對待過,所以她不想,也不能讓自己變成這種人。
腳步慢下來,顧湘忽而想到之前聽說林以甜和謝燃的事,想問問,“你和謝燃在一起了?”
林以甜搖頭,腳踩着自個的影子走啊走,“沒有。”
二人還沒有進展,謝燃這個大笨蛋也沒表白。
吃飯的時候謝燃打了視頻來,問她想不想去外面走走。林以甜咽下一個軟趴趴的滑豆腐,嘟囔了聲,“剛從外面回來欸......”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屏幕裡謝燃修長的手,不忍拒絕他:“不過你這麼主動,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
“小笨蛋。”謝燃扯唇,“待會見。”
謝燃怕她這一天下來沒什麼精力,小姑娘細胳膊細腿的,嬌得很。原本他想問她去不去看電影,被程皓楓嘲笑了,說是約人家也得提前幾天吧。
也是。謝燃在這的手段确實矮他一截,他認輸。
起身活動筋骨,謝燃朝程皓楓伸出手,對方哀歎了聲搭着他的手起來,“我說你太拼了吧,羽聯永動機。”
後面是隊裡給謝燃的獨家稱謂,還有什麼“羽球小王子”之類,但永動機一詞是韓教都官方認定的。
打球時來了個不速之客,雲朗繞後場揮拍截斷了謝燃的球。
謝燃眼神都懶得給,換球和程皓楓繼續打,雲朗截球差點和程皓楓打起來,他才慢步走了過去。
雲朗提出要和謝燃單挑,程皓楓揪住他的衣領,“就你?”
謝燃面不改色地讓人放開他,單手接住飛過來的羽球,薄唇帶笑,“試試?”
冷厲的臉和那天在會所外見雲朗時一模一樣,鋒芒畢露的痞勁,悠然間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不屑挑釁的意味蓦然升起。
雲朗咬牙,轉身換了球拍,不等裁判判定就先發制人,揮拍将自己手裡的球打出。謝燃反應迅速,接球挑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