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地說,她的表演完全不亞于常清明,甚至可能因為從小獲得的衆多鍛煉機會以及在舞蹈上的天賦而略勝于她。
田雅靜老師望着她,說她可以作為領舞的替補。
最接近的地方啊,田老師說出這句話時,李桃透過她看到了自己站在燈火通明的舞台上,觀衆發出大聲的尖叫。如果她能夠到達。
李桃近一個月沒有像以前一樣雀躍地沖到四年級7班,原因不出于常清明的被認為錯誤的幻想。李桃見到常清明,單獨見到她時會感受到一種疲憊,就像躺在床上完全清醒前的那一刻想起所有的任務,有一種殘破的疲乏。李桃認為自己不再喜歡常清明了,而這個想法并不确切。她的内心世界不像她所認知的一樣非黑即白,而她由于這一點,把内心中所有灰色的東西圍統統切開,成為一半黑和一半白。
她對“常清明”報以内心的惡意,當她感到憤怒或疲憊時,她在心中向這一脫離了真實人物而僅存一個虛無形象的名字怒吼;而她真正看到常清明,看到她柔和的淺棕色眼睛,她的思緒又回到很久以前,在她仍可以毫不猶豫地沖過來抱住她求她讓自己抄作業的時候。
常清明和李桃曾經在一個小店買到幾個小貓擺件,有四個,兩個坐姿和兩個卧姿的。林驚蟄不要。
坐姿的更可愛,她們都這麼認為。
“那你們就每人一個坐姿一個卧姿的呗。” 林驚蟄說。
“好啊。” 常清明說。
“清明,”李桃看着她,理直氣壯地說,“你得到卧姿的也很開心對不對?”
“對的。”常清明有點疑惑。
“可是,我拿到卧姿的不開心。我得到兩個坐姿的才開心。那可不可以我拿兩個坐姿的,你拿另外兩個,這樣我們都會開心對吧?”
常清明當時看着她,盡管她也喜歡坐姿的小貓。她看了她很久,然後對她說“好”。
李桃不知道,她不想看到常清明是因為她讨厭她,還是因為被切開的割裂感,以及一種新鮮的情感,她自出生起沒有感到過的,微小的内疚。
李桃趴在桌子上,閉着眼睛,喃喃道:“如果她出意外受傷就好了,不嚴重的,一點小小的意外。”隻影響這一次,以後完全沒事的意外。她還沒往下想,突然聽見輕微的“啪”的一聲,便快速睜開眼睛。
鐘雨涼蹲下去撿地上筆袋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你!你偷聽!” 李桃喊出這句話時,心裡不知憤怒還是驚懼更多。
“我沒有那麼閑,”鐘雨涼冷漠地看着她,“門口有個人讓我幫忙看你還在不在學校。”
爸爸媽媽在出差,所以像昨天以及這個月的每一天一樣,是李槐。
“消息傳達到了,那我走了。” 鐘雨涼幹脆地轉過身準備向外走。
“喂,”李桃話語中的氣焰消逝了,“你不準說出去。”
“我不會亂說,但我沒有為你保密的義務。”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
“李桃,”鐘雨涼扭過頭來,李桃有一瞬間的瑟縮,“我認為上一次我們有矛盾的時候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第一,我不是你爸媽,不會試圖幫你收拾局面或照顧你;第二,我聽到了你之前說的話,這并不是什麼值得理直氣壯的行為。”
“你們都是這樣,隻會說我做錯了,不會聽我解釋。”
“你的解釋太主觀了。”
“你的批評也很主觀啊!我聽到的那些說我應該怎麼做的話也很主觀啊!為什麼坐在這裡學數學就是值得贊揚的,想要站在布滿燈光的舞台上就是可鄙的?我爸媽都不在乎我的成績,他們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他們會明白我才是對的。常清明是很想努力,很好,難道我的努力和天賦不足以擁有我想要的回報嗎?”
鐘雨涼凝視着她,搖搖頭,“你會遇到挫折的。”
“不,我不會。”
“我希望你早一點遇到它。”
“你竟然詛咒我?”李桃驚愕地看着她。
“我沒有。”鐘雨涼彎了彎嘴角,近似一個小小的笑容,然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