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見你圍着那個’好朋友‘轉啊。”賀修遠叼着煙,摸了張牌,掃了眼自己的手牌表情很是愉悅。
方皎玉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甩了幾張手牌到桌上,“别犯賤,賀修遠,什麼人都能跟我沾邊?”
同桌玩牌的朋友來了興趣,随便抽了幾張牌扔出去,朝賀修遠那邊探頭探腦,“什麼事叫咱方少發這麼大脾氣?賀哥給說說呗!”
“哼哼。”賀修遠瞄了一眼黑着臉的方皎玉,低聲笑了兩聲,唇縫中吐出一縷煙來,袅袅升騰,朦胧了他淩厲的眉眼,“沒什麼事兒,跟個沒爹媽的小子玩在一起而已。”
朋友咂摸嘴,“沒爹媽……誰家的?”
“不是圈子裡的。”又捋了把手牌,賀修遠勝券在握。
朋友恍然大悟,帶着點驚奇的口氣,“方少扶貧去了?”
“啪”的一聲,方皎玉直接把牌摔到桌面上,再把旁邊的籌碼往裡一撥。
原本堆成小山的籌碼轟然倒塌,四散在牌桌上,看起來一片狼藉,有一枚還咕噜咕噜的往賀修遠的方向滾去。
“不玩了。”方皎玉幹脆的起身,也不管牌桌上衆人的心情,徑自朝旁邊的沙發走去。
賀修遠饒有興緻的用手指将那枚滾向他的籌碼按平,壓在桌上才緩緩開口,“怎麼不玩了?我這可是一手絕殺。”
方皎玉冷着臉坐進沙發裡,揮了下手,示意旁邊穿着制服的性感女人倒酒,“樂意要,你就把籌碼都拿走。”
“哎呀……”賀修遠把牌倒扣在桌面上,手指夾着香煙在那手“絕殺牌”上按滅,他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我又不是貪你幾個錢。”
女人倒好了酒,端着酒杯斜歪在沙發裡,她的整半邊身子都緊貼着方皎玉。一手端着酒杯送至方皎玉嘴邊,另一隻手輕輕放在方皎玉的大腿上。
方皎玉神色淡淡,沒什麼反應,偏頭啜飲了一口,又轉過頭去神情難辨。
揮了揮手,賀修遠把女人趕走,他接過酒杯,坐在女人剛落座的位置。
一手撐着沙發,一手端着酒杯,側過身來看方皎玉,“明天去打高爾夫?”
“太累。”
“那去看拳賽?”
“沒意思。”
“靶場玩玩?”
方皎玉冷笑,“你不嫌吵嗎?”
賀修遠對方皎玉的百般挑剔沒什麼反應,他就着方皎玉剛喝過的那杯,一口飲下,“那就還是老地方吧。”
方皎玉沒回答,賀修遠笑了,他晃了晃隻剩殘餘酒液的杯子,興味盎然,“那就這麼說定了。”
男人被幾個壯漢拖着帶進來之前,方皎玉還坐在旋轉椅上挑刺。
工作室實在是簡陋,連地闆都沒有鋪,就是水泥地,簡單的放了兩個面對面的沙發和一張小茶幾。剩餘的就是一張辦公桌和方皎玉坐着的旋轉椅。
“這麼多年,這兒還這麼爛。”
賀修遠坐在沙發上,把玩手裡的三顆骰子,“東西少方便清理,又不是來這兒享受的。”
“是嗎?”方皎玉嘲諷的勾起唇角,“我覺得你很享受啊。”
賀修遠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确實。”他将骰子輕輕抛起,抓在手心,回頭望向方皎玉挑釁道,“那你怎麼也在這兒?”
方皎玉“哼”了一聲,靠回去不置可否。
男人被蒙着眼堵着嘴,像拖死狗一樣被扔了進來。
他驚恐的“嗚嗚”直叫,直到有人上前扯下他蒙眼的布,拿出他塞在嘴裡的東西。
嘴裡猛的一空,男人馬上哆嗦着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我一定還!我讓我老婆去借!!我一定還!”
他的喋喋不休在眼睛被解開的瞬間,停下了一刻。
有兩雙眼睛冷然的緊盯着他,讓他隻覺喉頭一緊周身發寒。眼前的兩個男人是人類嗎?
是吧……畢竟他們确确實實的坐在自己面前。可如果是人類,怎麼會有這樣淩厲又噬人的目光?
他自己是人類嗎?
是吧……他喝酒,賭博,欠債,得過且過混亂的每一天。但如果他是人類,他怎麼會被同為人類的同胞用這樣興緻勃勃的血腥目光緊盯不放?
仿佛他是獵物,是待宰的豬羊。
在這樣的目光下,男人哆哆嗦嗦,連懇求的話都不知道怎麼去說了。
賀修遠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平靜的開口,“去年三月十八号,你在我這兒借了一百五十八萬。約定還款期限是今年三月十七号……先不說利息問題……”
随手将文件撂到男人面前的地上,賀修遠長腿一跷,擡起下巴,“王占發先生,您能告訴我,為什麼我的人去找您的時候,您家人去樓空呢?”
眼前的人明明穿着考究,言行甚至稱得上是彬彬有禮,卻讓他生出一種強烈的畏懼感。
若是那種迎面就踹他兩腳,打他兩拳的暴力行徑,他還能預想到大概得結局,但越是平靜反倒越讓人膽寒。
“我…我會讓我老婆還…”男人跪坐在地上低頭不敢直視賀修遠的目光。
“你老婆?”
男人順着聲音看去,是那個漂亮的叫人覺得是什麼電視明星的男人,說這話的時候那人輕笑,他把下巴抵在手背關節處,眉眼舒展。
“你不是把你老婆賣了,現在在小發廊給人綁着每天在賣?你又結婚了?”
方皎玉的聲音輕松又歡快,他看着地上的這一攤肉,想想他賭博借錢,又賣妻子換錢的事兒就好笑。
“他老婆賣了多少錢?”方皎玉問。
房間裡除了跪着的男人和把門的幾個壯漢,就沒别人了,賀修遠自然是知道他在問自己。
回憶了一下,賀修遠伸出一隻手。
“五十萬?”
賀修遠搖搖頭,方皎玉有些疑惑,“那麼爛的地兒,也掏不出五百萬買他老婆吧。更何況,那麼個貨色也值這個價?”
“五千。”
聽見這個數的一瞬間,方皎玉愣了一秒,接着“噗”的一聲笑出來,“五千?五千。五千你也要啊?”
方皎玉從未聽過這樣好笑的事兒,他來了興趣,站起身走過去,用腳尖踢了踢快要用手把褲子抓爛的男人,“你不是借了一百五十八萬?”
“輸…輸光了…”男人一動不敢動,頭也不敢擡,小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