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藏在陸言深心裡的那一點難以言說的小委屈,在看見方皎玉“四驅”爬行的一瞬間蕩然無存,隻剩好笑了。
兩人之間許久不見的隔閡和堅冰在這麼一鬧之中,消失殆盡。
當然,主要還是方皎玉,方大少爺忙着生新的氣,跟這種“人生第一次”級别的丢人相比,陸言深的“不回家”顯得有點無足輕重了。
方皎玉實在窩火,可又沒處發!
陸言深那個兔崽子拽了他就跑,他有多少話,張嘴全灌一肚子涼氣!
好不容易不跑了,人家頭一低就鑽教室上馬哲去了,還朝他擺擺手趕他回去!
自己的課也沒去上,陸言深也沒罵成,方皎玉直接開車回家了。
坐在沙發上,抱着抱枕就是兩記老拳,把抱枕錘的“砰砰”響。
完了還不解氣,一腳踹出去老遠,嘴裡不住的念叨,“陸言深,陸言深!!我非得弄死你!”
空蕩蕩的家裡,方皎玉一個人對着抱枕無能狂怒……
如果陸言深在現場的話,大概會扭過臉壓下詭異的扭曲笑臉,心道一句“好一個窩囊的大少爺”。
而此時“窩囊少爺”心心念念的“兔崽子”正安安穩穩坐在教室裡上課。
“哎!你怎麼才來啊!”老三一把抓住偷溜進來的陸言深胳膊,陸言深借力,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絲滑的讓人根本看不出,這兒憑空多出來一個人。
“碰見方皎玉了。”陸言深低聲道。
馬哲老師是最慘無人道的,上課不能缺勤,不能交頭接耳,不能玩手機,抓住就是一個死。
還好幾個人已經快練成腹語術了,嘴巴咧開一個小縫就能說話。
“嘶——”老三倒吸一口涼氣,“換個教室都能撞見,你倆還真是轉角遇到愛啊!”
“呵!”陸言深苦笑一聲,“他差點把我活撕了。”
這時候老大湊過來加入,“你看。我就說方皎玉小氣,都掰了,見面還吓唬人呢!”
“咳咳”陸言深被老大的話嗆了一下,不得不感歎老大的攻擊性,“沒掰……快和好了…呃,也不是快和好了,大概……我又該入土了。”
“又?”老三眉頭皺成一團,“老四……你哪吒鬧海抽他龍筋了?”
方皎玉扭屁股鴨子步的畫面一閃而過,陸言深不自然的摸摸鼻子,“呃…可能更嚴重一點。”
老三跟老大登時深呼吸一大口,整個人都要仰過去了,“你幹啥了!”
陸言深摸摸課本,話說的又慢又輕,“他抓我不放,我就跑……跑錯教室了……我怕馬哲點名,就抓他從後排滾地龍來着……”
“滾地龍”,就是陸言深剛剛從教室最後一排溜進溜出行為的别稱。
他說的輕巧,老三跟老大耳朵裡聽着就跟炸了雷一樣,他倆沉默了。
陸言深說完,等了會,又補了一句,“……他沒幹過,還摔了一跤,連滾帶爬出來的。我在門口讓他爬快點……”
空氣更加沉默,老三跟老大在這一瞬,深刻理解到了陸言深話裡“又該入土”是什麼意思了。
老大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舊恨未消,又添新仇…”
老三作為行動派,偷偷摸摸拿出手機放在桌子上,打開前置,交代陸言深,“笑一下。”
陸言深不明所以,但還是依然笑了一下。
“咔嚓”一張死亡角度的照片把三人定格在其中,老大還偷摸比了個“耶”。老三見把三人都框進去了,滿意收起來。
“兄弟的最後一張合照。以後想你了,我就多看看它。”
聽的陸言深哭笑不得。
方皎玉絕對氣的上蹿下跳,這件事陸言深是知道的。但莫名的,陸言深就覺得,這件事兒其實真的不算什麼。
他現在對方皎玉怒火的害怕程度遠不如當時方皎玉站在門口,冷冰冰朝他說一句“滾出來”。
總覺得……好像是能哄好的程度……轉了轉手中的筆,陸言深決定先好好聽課。
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抱枕被一隻手撿起來拍了拍。
陸言深拖着行李箱走進來。
拖鞋是進門要穿的,他一早就拿出來了,現在直接換上,趿拉着拖鞋往裡走。
為了拿行李,陸言深下課專門跑了一趟咖啡店那邊,一來一回也快三個小時了。
三個小時,足以讓方皎玉燒着的火慢慢冷卻下來。
聽見門口的響動,方皎玉把耳機取下來挂在脖子上,走出來查看。
看見陸言深正把抱枕放在原位,方皎玉冷着臉,“誰叫你回來的?”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陸言深張開手,貓貓頭鑰匙扣挂在手指上搖搖晃晃,“不是你讓老三給我的?”
确實是,但方皎玉現在不樂意承認,陸言深給他弄了好大個沒臉,還沒把上筆帳算清呢,憑什麼就跟沒事兒人一樣進來了?
“你都滾蛋了,你的鑰匙跟你一塊滾。”
聽方皎玉嘴硬,陸言深就想笑,真叫他演上老大的“猜想”了。
“哦——”陸言深假裝失落的拖長音調,“好久沒見你,怪想你的,今天也沒顧得上跟你多說幾句話。”
陸言深一邊說,一邊擡眼去瞄方皎玉的臉色,發現他嘴唇抿的老緊,頭還扭過去,完全一副想發火又被好話堵回去的模樣。
于是陸言深壓下唇邊的笑意,再接再厲,“唉……我也知道你給我鑰匙是想跟我劃清界限……”
“誰他媽要跟你劃清界限了?”聽到這一句,方皎玉又不樂意了。
把鑰匙給老三,就是自己拉不下臉想叫陸言深回來,這已經算給陸言深台階下了,誰知道他不光不下還把台階給鏟了!
陸言深死擰了自己大腿一下,克制住自己快要憋不住的嘴角,他微微擡了擡眉毛,可憐巴巴的看着方皎玉,“你不是說我的鑰匙跟我一起滾嗎?”
以彼之茅攻彼之盾,方皎玉也沒想到自己一分鐘裡能說出兩句截然相反的話,還全被陸言深摘出來放他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