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餘不高興,“阮二郎,你才是傻子。”
阮承青哼了聲,道:“别人說什麼信什麼,你不傻誰傻?以後被騙了可别尋我哭。”
宋餘說:“齊安侯真是好人,二哥,你不能因他是胡人就歧視于他,雲山部族對大燕忠心耿耿,每年邊匪襲關,死在戰事中的雲山族人都不少,話若傳他們耳中,他們會傷心的。”
阮承青一噎,說:“是,齊安侯是好人,我是壞人,我多管閑事。”
宋餘笑了,道:“我知道二哥是擔心我。”
阮承青:“哼,你得知道遠近親疏,咱們認識的時候,齊安侯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他這話一落,就聽一記聲音傳了過來,“是嗎?”
二人循聲看過去,就見一道颀長的身影立在幾步開外,不是齊安侯姜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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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承青僵住,宋餘也傻了,二人面面相觑,又齊齊看向姜焉。姜焉面上不辨喜怒,盯着阮承青看,阮承青幹巴巴地笑着招呼,“齊安侯,好巧。”
姜焉說:“的确是巧,要不怎麼能聽着有人說本侯居心叵測呢。”
阮承青一時也不知如何接話了,宋餘說:“侯爺,二哥不是有意的,還望侯爺海涵。”
阮承青也道:“我……我胡言亂語,侯爺大人有大量……”
姜焉瞧瞧惴惴不安的阮承青,又瞧瞧宋餘,他倒不至真和阮承青生氣,隻不過想起那句阮承青與宋餘相熟時,他還不知在哪兒心裡有些不平,心道他和宋餘認識時,阮承青才不知道在哪兒呢。
真要論個先來後到,怎麼也輪不到阮承青。
偏偏宋餘前塵盡忘。
姜焉擺擺手,道:“和你開個玩笑,這等話我怎的會放心上,”他看着阮承青,道,“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叫一見如故嗎?本侯覺得,本侯與五郎就是一見如故。”
他說得直白又坦蕩,宋餘和阮承青都愣了一下,姜焉接着道:“本侯覺得五郎赤誠可愛,是個能深交的人,想與他做朋友,也見不得别人輕視于他。”
宋餘呆呆地看着姜焉,正對上姜焉的目光,那雙異族眼眸不閃不躲,直率得沒有絲毫矯飾,莫名的,宋餘臉一下子就紅了。
阮承青聽他這番解釋,突然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他能與宋餘相交至今日,撇開當初阮承郁的吩咐不談,自也不是當真将宋餘當傻子的。
阮承青肅然起敬,他和宋餘相交,不乏有人嘲笑他竟與傻子為友。阮承青頓時頗有尋着知己之感,道:“侯爺果真不是那些膚淺短視的小人,我們五郎雖說傻了些,可論品性,那是一等一的純良,豈是那等金玉其外敗絮其内的東西能比的?”
他說得毫不心虛,宋餘卻被他這樣的誇獎贊得臉頰紅撲撲的,更不要說還是當着姜焉的面,笨拙道:“二哥言過了……我沒有那麼好。”
阮承青大聲說:“誰說的,你要不好,我能與你做朋友?”
姜焉也道:“你不好,我怎會親自教你騎射?”
宋餘臉都燒起來了。
姜焉看着,不由得微微一笑。
阮承青和姜焉莫名達成了共識,他摒棄了對姜焉的偏見,很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說實在的,他也隻是怕姜焉别有所圖,可一想,姜焉一個異族人,他真要敢做什麼,别說長平侯府和馮家不會允許,他哥可是錦衣衛指揮使。錦衣衛!大不了他求他哥出手給五郎出氣!
若是阮承郁知他這般輕而易舉就被姜焉三言兩語糊弄了,隻怕要将阮承青吊起來好好倒倒腦子裡的水。
幾人都在亭中小坐,阮承青想起什麼,道:“說起來,侯爺,你前些時日不是遇刺了麼?你可知那刺客是什麼人?”
宋餘一怔,也看向姜焉,猛地想起他頭一回在阮承青口中聽說姜焉的名字,便是他遇刺一事。
有些時日了,刺客還沒抓着?
姜焉對這事兒并不在意,他神情如常,道:“是令尊還是令兄讓你問的?”
“都不是,他們都不和我說朝堂上的事,”阮承青歎了口氣,道,“我是随口一問,侯爺若是不方便說也沒什麼。”
姜焉無意識地把玩着腰間的魯班球,無所謂道:“我也不知道,想要我命的人有很多。”
“定北關外的胡匪,同為胡人一族的胡人,”姜焉輕輕笑了下,道,“可能還有你們——大燕人。”
阮承青和宋餘都擡起眼睛看着姜焉,阮承青眉毛皺起,道:“怎麼可能?燕人殺你作甚?”
姜焉說:“陛下封我為侯,大燕多少年不曾封侯了?”
“我來國子監尚且不受書生待見,我一個異族人,被侯爺擢為侯,戍守邊關的邊将,京都的勳貴,哪個會樂意?”
阮承青啞然。
他隻是不太懂朝中事,也不願去想,可他出身阮家,父兄都在朝為官,倒也不是真的二愣子。他想起自己的揣測,心中生出幾分愧疚,低聲道:“雲山部族戍守定北關多年,是大燕的功臣,否則,陛下又怎會封你為侯?”
宋餘也聽得似懂非懂,他心裡想,原來想要姜焉死的人這樣多。
姜焉自是能察覺宋餘擔憂的眼神,心裡受用,他清了清嗓子,義正辭嚴道:“大燕庇護我族,我族為大燕戍守邊境,這是理所應當,也算不得什麼。”
“不過區區幾個刺客,能奈我何?”
宋餘道:“侯爺神勇,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平日身邊還是要多帶些人才好。”
姜焉笑了,說:“好,我還等着踐行與五郎的邊境之約呢,自然不會有事的。”
阮承青在一旁插嘴道:“什麼邊境之約?”
姜焉那語氣拿捏得莫名,宋餘突然就有點兒心虛,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麼,沒什麼邊境之約。”
“你不是還有功課未做嗎?快去做,不然你爹又要斷你的月錢了。”
阮承青看看姜焉,又看看宋餘,總覺得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