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餘在齊安侯府待了一下午,臨到走出侯府時,還有些恍惚。他腦子裡浮現姜焉抓着他的手不肯讓他走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翹,又怕人發覺,繃起了臉。
宋餘還有些面熱——實在無法想象,二人就這麼在他卧寝内厮混了一下午。
說是厮混,其實不過是坐在一起說話,就是挨得近了些,姜焉不離手的魯班球都不摸了,捉着宋餘的手揉揉捏捏,好似那是什麼極有意思的東西。姜焉得償所願,高興得很,根本不肯放人,府上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來留人,臨到後來,二人一起趴在羅漢床上讀起話本子。
燕都的冬雖不如北境寒煞人,到底已經到了臘月,屋子裡燒起地龍,暖融融的。話本子寫的是江湖傳奇,姜焉自恃自己是個外族人,道是看不懂,非纏磨得宋餘讀給他聽。故事裡講的是江湖傳奇故事,不過主角卻是兩個男人,一個是為世人讨伐的邪魔外道,另一個卻是初入紅塵的名門少年,那少年負劍騎馬走江湖,年紀也輕,未經情事,被那邪魔外道騙了心,險些道心毀盡。
宋餘讀得結結巴巴,說:“你……你怎麼看這樣的話本子?”
姜焉躺在他腿上,剝了蜜橘喂給宋餘,渾不在意地說:“什麼樣的話本子?”
宋餘不習慣這樣親昵的觸碰,于他來說,二人才将話說清楚,也不知姜焉是怎麼将同他親近的事做得如此理所應當。他自是不知道,姜焉還是一隻貓時,就常在他懷中打滾,甚至趴在他身上睡覺,這樣的親近,姜焉猶嫌不足——他怕吓着宋餘。
自己可真是體貼。
姜焉道:“啊——”
宋餘臉頰又紅,說:“我自己能剝……”
姜焉道:“你給我讀話本子,我給你剝橘子,公平得很,來,張嘴。”
宋餘拗他不過,隻好張嘴咬住了果肉,他咽下去才道:“就是這樣,男風的話本子。”
姜焉盯着他看了兩眼,道:“拿來學學。”
宋餘:“學……學什麼?”
姜焉:“我身邊沒有人好男風,我也是頭一回喜歡人,便買了看看,學學你們大燕人如何追求意中人,如何談情說愛,”姜焉振振有詞,“偏你跟個榆木疙瘩似的,我都在你面前明示暗示多少回了,你還能誤會我喜歡别人。”
“真是根木頭!”
宋餘挨了一頓龇,有些無辜,又很難為情,咕哝道:“你怎麼連話本子都信,話本子都是别人編的故事。”
姜焉深以為然,道:“我也覺得,半點用都沒有。”
“你看故事裡那個邪魔外道三兩下就将正道少俠迷得七暈八素,跟他睡覺,”姜焉說,“你莫說跟我睡覺了,親嘴都臊得發抖——唔!”
宋餘面紅耳赤地捂住他的嘴,說:“齊安侯,你怎麼什麼都說!”
姜焉眨了眨眼睛,含糊不清地道:“不能說嗎?”
宋餘道:“當然不能,你見誰将睡覺,親,親嘴挂嘴邊的!”
姜焉瞧着他,那雙分外深邃的眼睛浮現笑,無賴道:“那你親我一下,我就不說了。”
宋餘耳朵尖紅透,咕哝道:“你怎麼這樣。”
姜焉捉着他的手腕捏了捏内側,道:“親不親?”
宋餘看着他,紅着臉頰慢慢低下頭,卻見姜焉似也有一瞬間的怔愣,看着他,屏住呼吸。宋餘要親下去時,姜焉眼睫毛顫了顫,竟閉上了眼,宋餘無端覺得心髒跳動得厲害,又滋生出一種陌生的喜悅在五髒六腑裡流竄奔湧,旋即,一個輕若蝶翼的吻映在姜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