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晚努努嘴,嘴上說着‘沒事’,眼睛卻後怕似的到處亂瞟。
這反應...該不會真有鬼吧?方趁意:“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方向晚捧着包子小口啃着,“總感覺有人跟着我...但是又沒有看見人。有點怪怪的。”
聽他一說,方趁意也警覺地環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家夥。他拍拍方向晚的背,“可能是降溫太多,冷到你覺得身後有鬼吧。”
方向晚沖他比了個大拇指,“哥,論冷幽默你是這個。”
“一碼歸一碼,要是真覺得有亂七八糟的人尾随你,第一時間跟我打電話,然後跑去人多的地方,等我來...”
呃,完蛋,他好像不是那種能随叫随到的閑人。但他還是說了:“等我來接你。”
方向晚敷衍地哦了聲,小聲嘟囔,“哥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哇哦,好巧我也是。要不我再找個成年人過來,咱仨消消樂?”
方向晚咯咯笑得像隻打鳴的雞。
他們到醫院的時候,祝醫生剛結束一台手術。聽說那位患者是個愛抽煙的中年人,和方向晚一個病,萬幸,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要看後續的臨床表現和排異反應了。
這給了方向晚很大信心。畢竟他一個天真爛漫高中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除了一些并發症,也沒有其他的病史,手術順利的概率大大增加。
方向晚被科室小姐姐拎去做檢查,方趁意沒跟着,留在祝奉瀾這兒,問了很多問題。
關于術前準備、方向晚大概需要請多長時間的假、手術風險問題以及一些預後相關事宜。到最好,他長籲一口氣,才問:“綜上種種,從術前到術後,大概...需要多少錢?”
祝奉瀾清楚他們的情況,先是跟他列舉了幾個類似病例,又提到近幾年的重大疾病的報銷比例改革,像方向晚這樣的情況,保守估計是在50-70w之間。
方趁意沒什麼反應,他心裡早已有了個大概的預估。
畢竟十六歲時就知道自己的餘生要背負八位數的債務,那個時候方向晚掰着指頭都還沒數明白,他就已經沉默着,被迫接受了現實。
幾十萬,和一千多萬比起來确實不算什麼。但一千萬預支了他人生最寶貴的三十年,而就以他打工的強度來說,這三十年大概遠勝其他人做牛做馬的六十年。
搞不好還沒還完債他就累死了,或者還完債第一天,他剛一出門,一輛卡車直接創上來,他就此光榮去世。
你問他為什麼走路不看路,也許是被重獲新生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或者是被過往年月pua得徹底,不清楚自己的人生除了還債和給方向晚治病還剩下什麼。
所以當債務消失,方向晚也過上正常生活後,他就沒了活下去的意義。啊,又想得太遠了。
而這幾十萬卻是迫在眉睫。以他目前的收入,短期内攢出幾十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送方向晚回家後,去旒夜會所的路上他一邊咬着手一邊思索賣腎的可能性,想了會兒,感覺自己如果隻剩一邊腎了,這麼多份兼職身體肯定扛不住。從長遠考慮,此方法不可行。
頭腦風暴間,他腦子裡居然閃過了許遷葳的身影。
...你真是堕落了啊方趁意。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就算有,又憑什麼落在你頭上。
你該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倒黴的。隻不過是用一份‘協議結婚意向書’作為糖衣來迷惑你而已,不要以為許遷葳會和其他那些想包養你的人有什麼區别。
他隻是更聰明一點,也更清楚你的軟肋。
因此才更惡劣不是嗎。
十分鐘後,會所一樓吧台一角。
剛被他單方面扣上邪惡資本家帽子的許遷葳坐在吧台前,朝他打了個響指,正趕着去樓上包間表演的方趁意頓了下,側過身。
許遷葳抿了口氣泡酒,對着面前的空氣虛空幹杯,笑,“你今天看起來很倒黴啊。”
方趁意也不明白自己幹嘛要停下來跟他廢話,可能是剛剛在心裡蛐蛐了人家,現在有點心虛?他随口瞎回:“是這樣的,我天生印堂發黑,習慣就好。”
說完就轉身上了直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