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奚空擇走進來,凝重地說:“九師弟出事了。”
“什麼?他不是早早地就飛升了嗎?此刻不是應該在天上,為什麼說他出事了?”餘以若心頭咯噔一跳。
範呈路師兄也是被師父從富貴人家拐上山的,天姿天賦極高,對她也是照顧有加,兩人又年歲相仿,平常他們總是無話不談,說是知心好友也不為過,更算得上半個家人,
要不是他對自己在功法上的諸多指點,隻怕她現在連飛升都夠不到,更别提已經有了資格,就等着把尉遲景的命魂補回來就可以飛升了。
“他是被上山打獵的屠夫發現的,靈力流失,命魂破碎。”奚空擇痛心道:“現在和一個廢人是沒有區别的了。”
“什麼意思?”餘以若不敢相信。
修仙之人把命魂看得極為重要,命魂碎了就意味着此人此生就是一個廢人,幾十年花費的心血都功虧一篑,斷無可能再繼續修道,對兢兢業業多年來修道的人是堪比殒命的打擊。
“命魂破碎,為什麼好端端的會命魂破碎,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在上界好好的嗎?怎麼會出現這個事?”
“上次我給你送信,就是想把你叫回來,你自小修習的功法和我們不一樣,又得師父真傳,替他穩穩心神是沒問題的。”奚空擇搖頭,“但是紙鶴送去那麼久,半點消息也沒,所有我便下來找你,沒想到果真碰到了棘手的事情。”
紙鶴送的信?真的是扶光宗的信?竟是說這個事情,大鳥在旁邊聽得早已瑟瑟發抖,竟沒想到是這麼樁大事,就這麼白白耽擱了,但是餘以若靈脈受損更别提替救人,連她自己都自身難保。
“可我不能救他。”餘以若難受道:“我使不出術法了。”翻手給他看,纖毫靈力波動也沒有。
奚空擇見狀怔住半晌,不可置信道:“師妹,所以你撤回帖子是因為你靈脈受損?”
“是。”
看來他們都不知道這事,也對,信件都是被她用樸素的方式送出去的,沒有紙鶴來得快,而且路上遇到的境況太多,指不定就是别人的惡作劇也并非沒有可能。
“那該如何是好。”奚空擇不安地拍拍手,“師妹你也受傷,師弟也這樣,我們扶光宗……不能,不能這樣下去,若是一直這樣,你們這輩子就毀了,師父回來也不好交代!”
“除非有更厲害的命魂替他修補。”大鳥想到什麼,看向餘以若。
“難道是……”餘以若一愣。
衆所周知,上界神獸的魂靈不僅可以通天,而且可以補命魂,外加師兄也是飛升成仙了的,“亓”的魂靈也是上界的東西,這麼想還真是一個方法。
“師兄,你可知道千年前‘亓’的故事。”
“不是傳聞嗎?”
神獸私逃下界的事在東州大陸傳得風風火火,但亦真亦假,誰也不清楚真相如何,若不是她們偶然碰見,隻怕餘以若也不相信自古以來的傳言竟是真的,遂費了幾番口舌同他交代自己在長樂鎮遇到的事情,以及自己下山的目的。
“可是,師妹,你的靈脈怎麼辦,你可不能有事啊。”
聽完後,奚空擇說出自己的顧慮,“而且,倘若是師父知道你為了範師弟,隻怕師弟此後的日子定會不得安甯,被師父揍個半死不活也有可能。”
倒也并非他誇大其詞,而是扶光宗的人都明白,師父對這個徒弟格外看重,若是飛升不了恐怕他們這些做師兄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怕,我有計劃!”餘以若拍拍胸脯保證,“而且你也說了,我受師父真傳,補靈脈的事豈不是輕輕松松。”
“可是……”
“别可是了,時間緊迫。”餘以若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别出去那麼快。”奚空擇把她攔下,掐掐訣,“長樂鎮隻怕……”
“死了。”大鳥補充道:“有人為了讓魂靈現身,選擇以整個鎮子的人當祭品,現在魂靈是出現了,人也沒了。”
“沒……沒了?”餘以若愣怔着。
都是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雖然早上的時候對她又打又罵,但也是鮮活的生命啊,就這麼淪為他人的工具了?而且對方是誰她們都不知道,就連對方的實力他們也不知道。
“魂靈就在不遠處。”奚空擇收回手,“師妹,你靈脈受損就在這裡等我,我去就好。”
“奚空擇,你安的什麼心思,你見過嗎?”大鳥飛過來想踹他,被餘以若眼疾手快扒拉了下來,憤憤道:“你去?三天半夜都不一定找得到。”
好歹也是國師,又長于占蔔,天上地下,隻要是世間存在的東西,都能被他占出來,實力更是不容置疑,大鳥真是一點情面也不給。
而奚空擇早已習慣,搖搖頭,紙鸢真是被師父慣的,若不是他知道紙鸢輩分大,瞧它趾高氣揚的,甚至比自己小都有可能,但他還是恭恭敬敬地應下,沒有半分怨言,畢竟再怎麼說它也是天上的五采神鳥。
草草交代完後,餘以若留下大鳥讓它為淩常白斂屍,便和奚空擇一起追着西北的方向過去。
修仙之人向來是禦劍飛行的,隻不過因着餘以若靈脈受損,劍也使不出來,就連輕功也不怎麼樣,奚空擇便讓她老老實實地站到自己身後,時不時還叮囑她讓她拽着自己的袖子,餘以若輕輕地扯着,心思卻不在這,
而是腳下,極快飛過的長樂鎮,一片死寂的長樂鎮就在腳下,連真兇都沒有指認出來,就喪命了,透過稀薄的雲層,她看到他們胸口都橫七豎八地插着箭羽,分明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讓她想起了當日自己被抓到縱花樓的一幕,難道他們是一夥的?
他們的魂魄都會被送往閻羅殿,進行下一場輪回,直至三世消亡,才會從世間徹底消失,修仙之人向來對生死看得很開,卻也不是别的,隻因她們唯有一世,死了就是死了,
因而在她們眼裡,凡人是極好的,起碼還能有重生的機會,而她們是沒有這個可能的,遂并不覺得他們是生是死又什麼關系,可看着如此多的人,人心都是肉長的,胸口也是會痛的。
……
蒼陽山連綿起伏,約摸到盡頭的地方,山勢突兀拔起,直聳入雲,各式各樣的綠樹遍布,長勢良好,野獸活得安然自在,隻不過,慣常靜谧安詳的地方,今日竟分外聒噪陰險,惹得鳥群忙不疊拾家逃竄。
“邪神尉遲景,果真是你。”黑衣蒙面人狂笑道:“真是幸會幸會。”
“大人。”風信和無殁側立在兩旁,很是不安。
線人來報,長樂鎮已無人生還,而一切都是眼前人的手筆,就連許久未把背後人交待出來的徐展,也無緣無故中毒身亡,他們沒理由不懷疑是眼前人搞的鬼,而且他們兩人都明白,主子受傷,靈力不斷流失,隻怕和眼前人交手,也讨不到什麼好處。
“死不了。”尉遲景幻出長劍,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勾唇戲谑道:“蝼蟻之輩,這麼不敢見人,有膽子搶魂靈,殺無辜的百姓,怎麼?不敢把真面目露出來?”
“殺人的不是我,是你。”黑衣人冷笑道:“再說,邪神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不是應該的嗎?手刃生父生母,此等奇才,天旻真人怎麼就把你放了,隻怕裡面的苟且唯有你自己知道。”
什麼真人?是天玄宗的真人,風信和無殁怔住,他們常年跟在主子身邊,尚且隻模棱兩可知道主子以前是天玄宗的弟子,怎的和天旻真人牽扯上關系,難道主子還有什麼難言之隐,而且那個黑衣人又是什麼人,看起來好像很熟悉這樁往事。
正想着,黑衣人不知何時沖過來,堪堪對準主子擊下,巨大的靈力波動将他們震開,腰腹撞到樹幹才停下來。
真不愧是主子,風信心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主子靈力正在削弱,可實力也是和黑衣人不相上下,隻怕讨不到好的是對面的才是。
“風信,走!去拿東西!”無殁把他拉起。
黑衣人自然不知道對面的人受傷,而且就算是在受傷的情況下,面對自己的進攻也絲毫沒有占據下風的勢頭,反而頻頻直沖他的命脈,打得他吃力至極,
好容易有反超的機會,卻瞧見尉遲景的手下往閃着金光的地方過去,心神不穩。
下一刻,“锵”的一聲,勁風兜頭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