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光是這個字被念出來,丹恒便覺得渾身顫栗,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感覺。
腦子裡又有畫面閃過,微風下晃動的水面,爽朗的笑聲…丹恒極力撇下記憶,将注意力放在現在。
“哦,請你幫忙按一下負二樓,謝謝了,我們偉大的刃醫生正要解決院内大事,你們有幸見識,那是你們的榮幸。”
随性的醫生還在喋喋不休,他像是被設置好的機器,一直在歌頌“刃醫生”的豐功偉績。
周圍的聲音變得迷糊,丹恒忍住劇痛擡眸,他急迫想要看見刃醫生的工牌。
兩人究竟是否同名同姓,又是否存在關聯?
但為什麼看不清?
丹恒的眼皮不受控制,在昏暗的視線下,獨屬于刃醫生的聲音傳來。
“如何?”
那道聲音與另一位刃截然不同,沙啞中帶着幾分詭秘,空靈地回蕩在整部電梯,仿佛不斷向外,從最黑暗的地方響起。
完全無法用語言直接描述,但若要直言感受,丹恒絕對敢肯定——————
對方不是人。
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渾身散發着危險。
随行醫生靠近丹恒,興奮地問道:“丹恒患者,您感覺還好嗎?是不是需要幫助?如果你尋求幫助,刃醫生肯定能治好你的。”
丹恒瞬間跪在地方,身下的金屬面倒映着幾人的虛影,而在模糊的景象下,整個空間塞滿異物。
它們像是擁有生命,在不停的蠕動,并在瞬間揚起,朝丹恒襲去。
丹恒聽見自己的聲音回道:“我身體好像出現了問題,麻煩刃醫生了。”
“哦哦哦,哦哦哦!”随行醫生放聲大喊,“刃醫生,聽到了嗎,你最關注的患者在向你求助!”
他的聲音甚至令電梯晃動,燈光也開始閃爍。
丹恒繼續捧讀道:“我每晚都會被噩夢纏身,我感覺我活不了多久了,請救救我。”
是的,他總會深陷夢魇。
他已經命不久矣。
他是死後才來到無限遊戲,他早已死去,喪失了全部記憶。
等會,無限遊戲?那…是什麼?
不對。
不對,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必須清醒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仿佛有什麼在體内湧動,将要破體而出,撕裂身體…
血液從手臂流下,丹恒終于晃過神來,他聽見自己嘴裡念叨着:“我相信刃醫生、我相信刃醫生、我相信刃醫生…”
聽見自己說着絕不會說的話,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一切都在脫軌。
當意識到這個的瞬間,丹恒仿佛脫水的魚,猛地向下墜落,最終被一雙手接住。
而視野中,卻有一條通往黑暗的長廊,兩位醫生向前邁步,刃醫生察覺到異樣,他微微扭頭,那雙眸子在黑暗中閃着暗光,宛如燭火。
丹恒意識到眼中的感情,對方望向自己時格外複雜,有興奮、失望、懷念…多種複雜的神情交織在一起,但丹恒能夠笃定。
刃醫生想殺了自己。
想親手殺死自己。
暈眩的感覺再度出現,歡快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狀态。
“怎麼了丹恒患者?怎麼不跟着我們一起?你不需要刃醫生的幫助了嗎?”
他的腦袋一百八十度轉動,宛如木偶,頭頂的皮脫落,露出内部怪物的面龐。
丹恒這才恍然發現,不知何時起,他們已經抵達地下負二層,也是禁止區域。
“你不需要刃醫生了嗎?你不需要刃醫生了嗎?丹恒患者,你現在需要刃醫生的幫助。”
丹恒死咬着牙,冷冷應道:“不用。”
“哦,那好可惜啊,雖然我知道你體諒醫生,但是沒關系的,刃醫生也非常想治療你,非常想…親手推你進手術室。”
對方故意拖長語調,充滿惡意的話語毫不遮掩,即便是三歲孩童,都能感覺到他們不安好心。
丹恒沉吟,再次拒絕:“不用,謝謝了。”
最好永遠别扯上聯系。
而伴随着丹恒的話語,電梯終于響應,在門逐漸關上的瞬間,刃醫生終于扭頭。
他說道:“丹恒,我們會再見面的。”
“咚”的一聲巨響,電梯門再次阖上。
“呃…”丹恒終于能喘氣,他反複幹嘔,許久才晃晃悠悠站起身。
他方才一直被刃扶着。
“謝謝。”丹恒颔首。
刃表情淡漠,對方才的景象沒有任何評價,回道:“不用。”
兩人說互相攙扶的姿勢,丹恒莫名感動别扭,目前暫時不願與刃多接觸,但桑博的聲音響起,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桑博:“你剛剛可吓死我了,潛伏守則第一條,遇到高層記得躲避,可千萬不要談話。”
“你怎麼。”丹恒呢喃,他本想回應負二樓的景象,但大腦又出現異樣,疼痛感占據全部,他根本沒有精力深思。
“别看、别問、别想,這是老桑博教你的第一件事,還是快走吧,記得替我向傑帕德隊長多美言幾句。”
桑博提議需要休息,接下來還有其他事情拜托,他們沒有過多停留,重新回到六層。
等丹恒與刃來到病房前,三月七第一個沖過來。
“丹恒,你終于回來了,我快被你吓死!等了這麼久都沒有影。”
丹恒微微擰眉,“從我離開後,時間過去了多久?”
“我大概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吧,嗯,剛剛好。”三月七瞅了眼鐘表,“就算是爬牆,兩個小時也得爬上來了吧!”
“兩個小時……時間竟然過去這麼久。”丹恒思索着緣由,但大腦再次脹痛。
正如桑博所言,别看,别問,别想。
三月七:“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丹恒:“不方便說。”
“怎麼丹恒老師也當起謎語人了!”三月七不滿道,她不抱任何希望,詢問另一位當事人,“你們肯定遭遇了什麼,對不對?”
刃仍垂着眸,聞言換了個姿勢,半晌才回道:“不過是遇到舊人。”
“什麼舊人新人的,算了算了,你們能安全回來就好,唉,可吓死本姑娘了。”三月七輕拍着胸脯。
丹恒還挂念着副本,他用系統整合了所有信息與資料,詢問道:“為什麼病人都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