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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回去後,木二郎開始變得有些寡言,半夜被噩夢驚醒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他對噩夢的内容避而不談,隻是每一回你都能借着燭火的光芒看見他眼角的淚。
那滴淚無聲無息的滑入鬓角,沒有一絲痕迹。
他的琴聲也逐漸不在惬意,而是多了一些不易察覺的哀傷。
他也許想起了一些什麼。
...
又是一夜暴雨。
雨停後,你家的籬笆欄倒了。
你在修繕籬笆欄時,木二郎也來幫忙了。
不過雖然名義是幫你的忙,但大多數都是他在做,你負責遞工具。
他手中拿着一截木樁,如臨大敵般的研究如何拼裝,竟然莫名讓你覺得有些好笑。
你突然開口喊他:“...木二?”
他被你喊得突然,神色一愣:
“...嗯?怎麼了?”
“你說,如果有一天你恢複了記憶,那麼你第一件事是做什麼呢?”
“...”
你看着他因你的提問而緩緩垂了眼簾。
再擡眼時,他語氣輕緩:“我...”
“...會回家。”
聲音很輕,但是是笃定的語氣。
說完他又低低笑道:
“姑娘救了我,若我有幸回去定會湧泉相報。”
你想了想道:“這個報答可以選嗎?”
“唔,姑娘想要什麼?”
你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頓時有了些期待。
“...你腦海裡有過你是大富人家的記憶嗎?”
你試着找了些形容詞:“比如什麼一擲千金...花天酒地...什麼揮金如土聲色犬馬之類的?”
木二郎愣了一下,随即笑出聲:“啊,似乎...半點也無!”
你:“...那算了。”
你一夜暴富的夢想破裂了。
你們忙活了約莫兩個時辰,你的籬笆欄就已經煥然一新了。
雨後是個好天氣,有金色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光與影在的眼前,美得不可方物。
你起身的時候太快,氣血上頭竟一時站不穩。
将要摔倒時,木二郎在這驚險之時扶了你一把。
“...小心!”
他虛虛的扶住了你的小臂,接觸面積小,但是效果卻極好。
你看着他清俊的眉眼,背後是藍天白雲,那一瞬間你的心砰砰直跳。
“木二,你走的時候...能帶上我嗎?”
你說出口的時候,似乎天地都寂靜了。
木二郎的一雙眼眸也因你的話逐漸睜大,往常那張溫柔的神情已經被錯愕取代。
略有些羞意爬上面容,砰砰的心跳聲似乎格外的明顯。
你不太敢看他的眼睛,看一眼便如同被火焰燙到了一般。
你想,你的心跳聲怎麼可以那般無法忽視?
下一秒,失重感突然襲來,你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擡眼一看,竟然是木二已經放開了手。
他維持着原來的動作僵了一下,在聽見你的呼痛生聲才被驚醒似的,手往前伸了伸又瞬間僵住。
似乎是本來的想把你拉起來,卻又想到了什麼停住了。
“...抱歉,雲燈姑娘。”
他最終還是這般說。
你有些奇怪,他在抱歉什麼?
是在抱歉把你摔了,還是抱歉拒絕了你的提議?
他說完便轉了身,避開了你看向他的眼神。
“...我去找下還有沒有木材。”
他隻丢下這一句,便朝着你木屋相反的方向走了。
你點了點頭,看着他的背影離去。
從天亮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亮。
直到晨露凝成了霜,木屋前的小路依舊沒有去而複返的人。
意料之中的結果,不是嗎?
籬笆已經修好,那裡還需要什麼木材呢?
酸澀的鈍痛逐漸漫上心頭。
你想,你又要開始寂寞了。
...
木屋中又開始隻有你一個人,路過你家的姑娘也越來越少。
你的家中沒有了等你的人,也不會有人不厭其煩的在籬笆那吹奏着口琴。
你開始回到往常的生活,隻是照常去大娘那買肉時,被大娘看出了異樣。
“雲燈,你...”
她看了眼你的神情,改口道:“...那個小白臉呢?”
“他走了。”你接過肉回道。
大娘的面目頓時一變,“...難道還真被挖牆腳了?”
“...倒也不是。”
你于是将那日的事情說了出來。
大娘聽完神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沒忍住啐了一口:
“這個沒良心的小白臉,竟然連說都不說一聲?”
說完又對你道,“雲燈你别傷心,以你的容貌性情不愁找不到良人!”
...
大概是因為初春的緣故,之後幾天都在下着蒙蒙細雨。
春風料峭,煙雨迷蒙。
某一日起來時,你又撿到了木二郎。
這次卻不是在河水中撿到的,而是在離二郎廟不遠處撿到的。
你當時去了遠處打獵,回來時隐約看見了茂盛草叢中的一點墨藍衣角。
那草叢長得十分茂盛,有齊人高。
你繞過去後便發現他背靠在了一棵樹幹上,嘴唇慘白,身上全是斑斑血迹。
額上的血液滑落到了下颚,然而已經幹涸,顯然他昏迷了許久。
那顆樹幹有成年男子肩膀那般寬,能夠隐蔽身形。
你猜想他昏迷前大概是在躲避什麼人。
...
木二郎實在是個頑強的人。
或許,來找他尋仇的人更想說他是個難殺的人。
在你将他艱難的背回家的時候,他的脈搏居然還在微弱的跳動着。
翌日賣肉的大娘找上門來,說要與你介紹幾個良人。
你一開門,她就看見了躺在你床上的木二郎,登時臉色一變。
你看她臉色不好,便拿了點心與她在院子裡一同坐着。
大娘喝了些茶水,看你對那些合親帖子不聞不問,終究還是歎了口氣。
“雲燈啊...你這,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吧?”
“那郎君,似乎惹到了不好惹的人啊...”
大娘的話意味深長,你知道她是在勸你。
但你卻說:
“大娘,無論是誰,我都不忍心有人死在我面前。”
...
木二郎這次的傷比上次的更加重。
之前他雖然昏迷,但身體機能穩定。
這一次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竟開始夜夜高燒起來。
鎮上來了個慈眉善目的老大夫,據說是一個醫術高超的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