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死亡後,隻有亡者親屬和真正懷念亡者的人來祭拜外,很少有人會踏足這種地方。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願意來祭拜的人越來越少。
作為警校五人組唯一幸運活下來的人,男子每年都會來為那些應公殉職的同伴們掃墓。
——他想讓那些故去的人知道,世上還有人記得他們。
九條醴餘光掃到旁邊這隻石化了般的整隻鬼,原本打算轉身離開的動作一頓,對黑皮膚自來熟的男子說道:“我是因為朋友的請求,才會從其他地方過來走一趟。”
他的眼神沉痛又哀傷,不過很快恢複了正常,似乎不讓别人看見自己的軟弱。
男子心有同感,“那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吧。”
“是啊……他對我非常非常非常重要!那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男人,隻可惜現在物是人非了……”
九條醴語氣抑揚頓挫,時而悲傷,時而笃定,時而懷念,他垂下眼睑,長長的眼睫毛讓他看起來有種易碎的脆弱感。
原本見到往日發小兼同僚的鬼魂諸伏景光,終于将注意力轉移到九條醴身上。
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說的是他嗎?
鬼魂諸伏景光心頭一震,剛想說什麼,旁邊的男子開口說話:“節哀。”
“你也是。”
九條醴視線落在那個104歲老頭子墓碑上面,“你爺爺有你這麼孝順的孫子,一定非常欣慰吧。”
男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是啊,他離開的時候,心滿意足地說終于能見到奶奶了。”
跟男子一同長大,男子的爺爺奶奶早就去世的鬼魂諸伏景光:“……”
莫名有點心虛怎麼辦?
九條醴手指做擦拭眼淚狀,透過手指縫隙将一人一鬼的表情看在眼裡。
他将自己的情緒收放自如,打起精神來,問: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自我介紹:“我叫安室透,如今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的波洛咖啡廳打工。”
“啊,我叫九條醴,世界太小了!來東京之前,我跟毛利一家同一個航班。”九條醴情緒高漲起來,“當地時機場還發生了一起爆炸未遂案件,太驚險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太可怕了。”
從松田陣平那裡出師,如今拆炸/彈技術一流的安室透一臉唏噓。
他心想:隻要有死神小學生在,就會不斷出現各種各樣的案子。
有了共同認識的人,而且那個人非常有話題度,聊上個三天三夜都不夠。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出墓園,安室透邀請道:“不如中午來波洛咖啡廳用餐,九條先生覺得如何?那兒意大利面和三明治都不錯。”
鬼魂諸伏景光十分心動,不過還是要看九條醴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九條醴笑道:“好啊,隻是我是一名演員,要控制體重。”
安室透很高興又為自己工作的咖啡廳拉攏到一名顧客,他自傲道:“放心,我最拿手的番茄雞蛋三明治既能飽腹,熱量又不高,九條先生吃了,一定贊不絕口!”
飄在九條醴身旁的鬼魂諸伏景光,側頭仔細打量時光留在他身上的變化。
那個不擅長做菜,上學時還要他幫忙做便當的臭屁小孩,如今成了居家小能手,鬼魂沉默了許多。
既然零都已經變了這麼多,那阿航呢?有沒有跟他女朋友娜塔莉結婚?
還有陣平,聽說他為了調查研二的死,從警視廳警備部機動隊爆/炸物處理小組轉入了搜查一課,有沒有抓住那個狡猾的炸/彈犯呢?
可惜他死得太早,不知道其他人情況。
如今見到零,鬼魂諸伏景光恨不得沖上去問個明白。
安室透去地庫将車開出來,九條醴站在路邊等候,他嗅了嗅剛剛花束留在手裡的香味,視線落在諸伏景光的魂體上。
“那是你認識的人。”語氣認真又笃定。
鬼魂諸伏景光:“……”
“我可以幫你。”九條醴難得大發善心。
單純的諸伏景光信以為真,“真的?”
“當然,你可以告訴我你想問安室先生什麼問題。”
鬼魂諸伏景光看了九條醴一眼,突然有些遲疑。
“怎麼了?不想告訴我?”
“不、不是。”鬼魂諸伏景光表情躲閃。
九條醴朝他走了幾步,拉進一人一鬼的社交距離。
中午的日光最為毒辣,這時來了一陣狂風,将天上的雲吹得千變萬化。
狂風還吹過墓園外牆紫色繡球花,繡球花左右搖晃如海浪,花骨朵兒不但可以輕嗅,花香沁鼻。
還可以俯首傾聽,聽它們說——一切埋藏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