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注重自己的身體,年紀大了就會像月影老師那樣一身病痛。
管家小林源造十分懊悔,懊悔年輕的時候沒有好好監督月影老師保持良好健康的生活作息,如今隻能心痛又無奈地守在她的病床邊,恨不得能将病痛以身相替。
九條醴沉默了一下。
見北島真夜真的聽進去了,他也就放心了。他摸了摸北島真夜的頭發,緩和了語氣,道:“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來,可以住到月影老師隔壁房間去,我不常回來,平時還要你和源造先生多多照顧老師才是。”
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北島真夜原本沮喪的心情瞬間明朗起來。
她朝九條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阿醴,你真的好像兄長大人。”
九條醴拍了拍她的腦袋,無奈笑道:“傻乎乎的。”
五天之後是第二場彩排,姬川歌子女士考慮到月影千草的身體狀況,也同意了這個時間安排。
不需要彩排期間,經紀人綠川壽子給九條醴安排了一個小型的粉絲見面會,算是回饋真心喜愛他的粉絲的福利。
曾經為月影劇團捐錢捐物的粉絲們舉着燈牌【甜酒】,興奮得不得了。
“說起來甜酒君的顔值在娛樂圈是頂尖的了,怎麼就是不火呢?”
在真愛粉的心中,偶像九條醴值得世間最好的東西。九條醴出道才半年,按照LME經紀事務所網絡調研内部統計數據,世界各地不同國籍不同種族的粉絲粉上九條醴,代表着她/他們還挺吃九條醴這一款顔,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要不要咱們出資投資電影吧,不過甜酒君應該不樂意咱們這麼破費。你們說,咱們要不要繼續支持月影劇團?”
其中一個負責管理九條醴粉絲群的站姐在群裡詢問大家的意見。
“感覺甜酒君好辛苦!獨自一個人支撐着整個劇團,咱們多多宣傳宣傳,決不能讓它破産了!”
“或許我們可以找些機會,華國不是有句名言‘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整個劇團隻靠我們這些粉絲支持是不夠的,必須吸納更多路人觀衆才行!”
“就是就是!”
“啊啊啊,我搶到了月影劇團的戲票了,位置超級好!三張,三張!你們誰想跟我去?是公演的第一天!超級幸運!”
“優姬醬太幸運了!我願意買你手中的戲票!”
那個叫優姬醬的粉絲豪爽地留言:“不用買!我請你們!”
經紀人綠川壽子會将一些粉絲群的動态和情況大緻講給自家藝人聽。
九條醴不會私下跟粉絲有太過密切的接觸,他不喜歡被瘋狂粉絲騷擾的感覺,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被粉絲綁架了。
他是實力派,不需要特别讨好粉絲。
尤其是被他出色的顔值吸引而來的顔粉。
太不可控了。
唯有出色的演技,才是在藝能界屹立不倒的。
這場粉絲見面會十分順利,或許是九條醴的理智、從容的姿态讓粉絲們激動之餘很快冷靜下來。
聽着九條醴誠摯地道謝,粉絲們内心尖叫,面帶微笑,目不轉睛地看着九條醴,亮晶晶如繁星,比她們手持的燈牌還要耀眼奪目。
散場後,經紀人綠川壽子笑着問九條醴什麼感覺。
九條醴聲音溫潤,笑道:“被人喜歡的感覺,還不錯。”
經紀人綠川壽子:“當大明星就是有這樣的好處,隻要你不放棄自己的生命,即便被人爆出黑料,依然會有粉絲堅/挺到最後。”
“所以啊,九條君,不要誤入歧途哦。我還想當你一輩子的經紀人呢。”
綠川壽子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九條醴三令五申,還是因為最近日本娛樂圈風波不斷。
一位容貌姣好、童星出道的女明星被爆出屢次吸毒,粉絲搖頭不相信,但最後被警署發出的公告錘死了這個流言,那個女明星被娛樂圈徹底封殺。
其實這些年圈内隐隐約約傳出一些類似的風聲,某個背景雄厚的主持人當面詢問那個女明星有沒有吸D,那個女明星當然矢口否認。
主持人當即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
九條醴擡眼,耐心地笑道:“我知道。”
經紀人綠川壽子暫時放下心。
九條醴這個藝人品性良好,演技出色,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綠川壽子常常跟社長羅利寶田感歎,幸好她早早簽下了這個好苗子,九條君又是個知恩圖報的,被其他公司的經紀人威逼利誘也絲毫沒有動搖。
完全沒有年輕人爆紅之後的浮躁與虛榮。
這樣的人,即使不混迹娛樂圈,走其他道路,也一樣會成功。
羅利寶田社長和綠川壽子十分看好九條醴。
希望九條醴在藝能界能走得更長遠一些。
翌日東京,空氣潮濕悶熱,日賣電視節目屏幕置頂了地震預告。
一道纖細高挑的身影,穿着西轉禮服立在紅色跑車前。
是東京地方檢察廳的檢察官九條玲子。
九條醴同樣一身正裝,走了過去,他比九條玲子高一個頭,九條玲子擡頭看他,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上車吧。”
九條醴也不客氣,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上。
九條玲子利落地啟動跑車,她一心兩用。
“說起來,我應該算作你的姑姑,不過我們年齡太過相近,你叫我玲子就行了。你喜歡我怎麼稱呼你?”
“九條,或者阿醴。”
九條玲子眼角餘光快速掃過九條醴,“你在下一輩排第一位,原本的名字應該是禮一郎。”
九條醴彎唇笑了笑,并沒有承認這個名字,即便它代表着被九條家族承認了的信号,意義重大。
九條玲子打過那麼多官司,見過的奇葩狗血不知凡幾,九條家族突然冒出一個長子嫡孫并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她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愚蠢的人破壞力太強,你永遠也猜不透TA會給你一個怎樣的暴擊。
兩次見面後,她從九條醴的言談舉止中就可以判斷出他是前者。
“阿醴,最近在上課嗎?演戲類的?”
“沒有,最近在排練舞台劇,為十一月文化節做準備。”
九條玲子恍然,“我聽說過你們那個劇團,說起來,很多年前你的老師月影千草曾經委托我們律師事務所,是我前輩出的面,依稀記得是跟她亡夫的遺産有關。”
“當時那件事鬧得挺大的,傳到國外,有文化界的前輩說日本的能劇即将淪為資本的走狗,至此消亡。這種言論層出不窮,都很擔心日本傳統文化就此凋亡,甚至催促政府出台相關保護條案。那個時候我還小。如果你上網去查,不知道還能不能查得到。”
九條玲子朝着旁邊副駕駛座瞥了一眼,感慨道:“你老師也不容易。”
應該是月影老師出國休養身體以及收養他之前的事。
九條醴沉默。
九條玲子:“你們公演是什麼時候?我能去嗎?”
“當然可以。”
隻要願意來支持月影劇團,就算台下隻有一位觀衆,九條醴都來者不拒。
跑車從繁華的高樓大廈駛入精緻奢華的深山别墅。
抵達目的地時,停車坪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
“玲子小姐,你今日也太慢了。”
九條玲子下車,聽見右後方的花園裡傳來一道關西口音的話語,她轉頭看過去,原來京都大岡财團的千金大小姐——大岡紅葉。
“大岡小姐,這不是最近行程滿的很,忙起來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你的管家伊織先生呢?”
“他去幫忙了。”
大岡紅葉帶着幾分俏皮地偏頭笑了笑,她的視線落在九條醴身上,眼睛亮了亮:
“這是誰?“
這是個容貌極為出色的年輕男子,單單站在那裡,便足以吸引無數人的視線。
九條醴禮貌性微笑點頭。
九條玲子看了身邊高挑英俊的年輕人一眼,笑道:“這是大明星九條醴,也是我的侄子。”
京都大岡家族和東京九條家族是世交,隻是九條家老爺子這幾年一直在兵庫縣的蘆屋養病,極少出席公衆場合,隻有家族與家族之間的小輩們互相來往着。
不過,最近大岡紅葉喜歡上一個深色皮膚的小子,聽說是大阪府警察本部長、警視總監服部平藏的兒子,兩人走的挺近的,不知傳聞是真還是假。
九條家族曾考慮過讓小一輩聯姻,隻是對方似乎另有選擇,就隻能暫時将此事擱置下來。
“紅葉,好久不見。”
曾經打過幾次照面的那智真悟看見了九條醴。
他想起嫂子四井美惠的叮囑,隻是瞥了一眼,當做沒看過,轉而跟大岡紅葉說話。
大岡紅葉不知道這兩人的糾葛,笑吟吟地說:“我提前完成學業回國,就是怕服部被其他女人吸引走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九條玲子見這兩人似乎要聊的天荒地老的樣子,露出了一貫在人前矜貴自持,眉眼疏淡的表情,颔首道:“你們忙,我們先進去了。”
大岡紅葉抱歉地笑了笑,快步跟在後面,繼續跟那智真悟聊天。
九條醴與九條玲子被并肩而行。
九條家族的祖宅是日本傳統建築,庭院深深,分隐逸、古樸、空靈、智巧、水韻和風景六大特質,他們穿過一道富有參悟禅宗寓意的假石枯水,原本還在閑聊的大岡紅葉和那智真悟也受環境的影響,漸漸安靜下來。
跪坐在幹淨走廊的女傭見客人來了,先彎腰行禮,再給來客推開紙門。
“這就是禮一郎?長得真像年輕時候的大哥,太令人驚訝了。”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嚴肅、一身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
九條醴見過他出現在政治新聞上,目光四下掃了一眼,除了幾個穿着低調質樸的夫人外,其他的同樣是新聞節目的熟面孔。九條家族的影響力在日本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九條玲子笑道:“二哥,這位是阿醴,他剛回來,别太嚴肅了,會被吓到的。阿醴,這位是你二伯。”
九條醴見過不少大場面,絲毫不怯場地點點頭。
“見過二伯。”
“啊呀呀,性子不一樣呢,更活潑一點呢,好新鮮的感覺,不知道大哥會有怎樣的感覺?”
“應該會覺得後繼有人了吧?對了,禮一郎,你最近在做什麼?在哪間大學學習?”
“大哥的孩子都應該很出色吧,東都大學?慶應義塾?還是上智大學?”
這種問題并不是惡意提問,而是他們這些大人物這個年紀這個閱曆自然而然會想到的問題。
至于有沒有真的去了解這個跟九條家族有血緣關系的人的信息——有,但不多。
——畢竟這個小輩又不是什麼需要特意關注的出色人物。
大象會關注腳下的螞蟻嗎?
不,不會的。
屈尊降貴說幾句話在他們看來,就是對你的恩賜。
“我如今在東都大學進修電影藝術。”
年輕人的聲音平靜清越,一雙平靜深邃的桃花眼透着毫不動搖的冷靜,并不會讓人覺得他低人一等。
九條醴知道,若他一味忍讓,隻會讓自己陷入更艱難的境地,将來不知還有多少人想要踩他一腳。
所以,他不允許。
也不會讓自己落入那種境地。
那幾人臉上原本表露出來的和氣瞬間消失,互相對視了一眼。
想不到大哥這個丢失二十多年的大兒子脾氣這麼硬。
不好搞啊,不好搞。
九條玲子察覺不對,立刻上前為九條醴打圓場。
“不說這個了,對了,大哥在哪裡?怎麼不見他?”
“他呀,跟老爺子有私密話要說。”
“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希望這次壽宴不會出什麼變故吧。”
話題轉移,大家心照不宣,正好他們看見大岡紅葉和那智真悟,自然将中心轉到他們身上。
九條玲子略略松了口氣。
她看了一眼鎮定自如的九條醴,突然太陽穴“突突”的跳着,她可以預見未來九條家族肯定會因為這個年輕人風波不斷。
找回這個孩子,也不知是利還是弊。
九條家族的長輩跟年輕人沒什麼好聊的,不一會兒就把他們打發了出來。
不過九條玲子被他們留下了。
九條玲子有些擔心九條醴,便拜托善良熱情的大岡紅葉照顧一下他。
大岡紅葉拍着胸脯保證,“玲子小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那智真悟偏過頭撇撇嘴。
九條醴好似根本沒看見他的表情一樣,溫和地對大岡紅葉笑了笑。
“那就拜托大岡小姐了。”
大岡紅葉确實是一個盡責的“導師”,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就為九條醴介紹了各界或出名或低調的大佬們,以及一些圈子裡的八卦和禁忌,九條醴确實受益匪淺。
突然——
“紅葉,你太多事了,這些本不應該你來做。”
那智真悟戳破大家心領神會的真相:
那就是——九條家族并不是很重視九條醴。
大岡紅葉雖然是個有些驕橫的千金大小姐,但日本這個社會,很難不去在意别人的情緒和臉色,所以她十分尴尬,對九條醴說:
“抱歉,九條君,你不用在意他的言論,他就是喜歡亂說話,有時我也受不了。”
那智真悟“哼”了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刻薄的話,畢竟這裡是九條家族的主場。
不過他之後再也不會把九條醴視作自己的競争對手了。
一個被家族抛棄的棄子,有什麼值得他在意的?
就在他對九條醴充滿輕視的時候,九條家族的管家走了過來,在九條醴耳邊說了幾句話。
九條醴對大岡紅葉和那智真悟道了一句抱歉,然後跟着那個管家離開了宴會會場。
“如何稱呼你?在這裡工作了多少年?”
管家笑眯眯地道:“鄙人麻生,為九條家族服務了六十年。”
九條醴十分敬佩地望着他,能年複一年,充滿熱忱地做同一份工作,不過怎麼說,這個人一定充滿了堅定的信仰。
麻生管家将九條醴帶到一個以楓樹為主題的庭院裡。
“老爺和夫人都很想見你。”
說完,就推開了院門。
九條醴擡頭看去,心有所感地看到坐在上首位置的那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保養得宜,身穿西裝,五十多歲了看起來像四十多歲,常年身居高位的他,氣場沉穩,一雙深邃黑沉的眼眸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深不可測。
坐在中年男人身邊的是一位氣質溫婉的美婦人。
她開口道:“歡迎回家,禮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