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式的屋檐角滴落着懸停雨珠,瀝上青石闆路。
小路蜿蜒盤旋着沿着庭院至深堂,在路的盡頭卻有一道跪得筆直的身影隔絕了視野。
雨在一寸一寸打落,惹濕杜川的睫。
他擡眸癡癡看向堂中人的身影,鼻息間是祠堂特有的一股香。
他覺得那似滿天神佛湮滅消寂的煙灰味,了了化作一縷煙纏在人間。
為他送來了此生唯一的神。
就在眼前這座祠堂間。
杜川跪得更标準了,要不是怕他哥更生氣,他真想拜幾拜。
倒不為求他哥輕點罰……重點罰也好,杜川看着堂中人那雙被蒙上黑布的眼,心底悶得發苦,舌尖頂着牙關焦躁不安。
他已經跪在這裡淋了半個鐘頭的雨。
他哥——杜山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沒有一句責罵,也沒有一句關懷。
杜山在上香。
堂中的人穿着一身帶幾分古氣的褂,坐在輪椅上脊背筆直。
他的右腕上一串玉佛珠纏了幾圈,指尖撚着幾根簌簌落着粉的香,插進香爐裡點燃。
杜山的眼蒙着一層黑布,尋香爐的時候隻能瞎着眼摸索。
他不急。
杜山隻是慢悠悠拂過靈台上每一寸,指尖漫不經心摩挲每一個靈牌的名字。
瞎子是看不見的。
所以那些靈牌幾乎全被杜山慢條斯理地全弄翻了。
本該肅穆的祠堂内隻有一地狼藉。
和依舊神色平靜的杜山。
他最後撫摸着主位的那張靈牌,指腹一筆一劃寫過那上面“杜承熙”三個字。
杜山終于輕輕歎了口氣。
“給我自己上炷香。托你的福,這的靈牌險些改名換姓,換上我的名字。”
“哥……”
杜川跪在雨下,聞言更加焦躁不安,甚至恐慌起來。
他下意識朝前膝行幾步,想起杜山沒有讓他動,又硬生生忍住回到原位。
他本跪得無比标準,可杜山話一出他的脊背卻似乎彎了。
他看着杜山。
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是坐在輪椅上的。
那雙腿是為了他廢的。
他的哥哥眼睛是被蒙着布的。